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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陈忠实先生 张渝扬 谦逊质朴,憨厚善良,这是我见到陈忠实先生的第一印象。 我有幸两次与陈忠实先生见面,一次是2002年10月我参加重庆举办的“全国著名作家三峡库区行”,与时任陕西省作协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全国作家采风团团长陈忠实带领的采风团作家一起在丰都、万州、云阳等地开展采风活动,我在维多利亚号游轮上采访了他,并和先生在丰都合影;另一次则是2010年3月30日,中国作协一年一度的全委会在重庆索菲特大酒店隆重开幕。以铁凝为首的200多名国内著名作家欢聚山城,共商中国文学发展大计。为了加强与全国各地作家的学习交流,市里安排了重庆部分作家列席这次会议,我有幸再次见到先生,他高兴地和我握手、合影。
这两次见面,先生给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文学记忆。 他的垫棺材之作《白鹿原》,在重庆传阅数十年,让我从中得到了无穷的文学滋养,也给我的创作带来了有益的启示。 惊闻陈忠实先生辞世,让我感到深深的悲痛。下面是我在三峡采访他时写的文字,以表达重庆潼南作家对这位文学大师的敬意和他逝去的哀思。 他从黄土高坡走来 ——陈忠实印象 认识陈忠实是读了他的《白鹿原》。 那引人入胜的关中风情,黄土高坡的乡土气息,鲜活而有血性的关中汉子,在陈忠实的笔下一一展现。使我这个没到过黄土高坡的重庆崽儿浮想联翩,想象中的那头扎白头巾的关中老汉,那如黄土山沟深皱的脸,那如高坡般强悍的身板,竟是那样令我陶醉,让我联想。 见到陈忠实是在三峡的游轮上。 作为全国作家三峡库区行采风团的团长,陕西作协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的著名作家,陈忠实一上船就格外引人注目。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位老农模样的人就是《白鹿原》的作者陈忠实。他那微弓的但硬朗强悍而健壮的身板,一张瘦长的脸,一双有神采的眼睛,憨厚地微笑时那如黄土高坡横七竖八的细密皱褶,俨然一幅油画人物特写肖像,更多地透出一个陕西人的特质。他迎风站在船头,纷飞的发丝掩盖不住他的憨笑——细密的皱纹是经岁月洗礼和沧桑的雕刻留下的记录。这是一个西北汉子特有的雕像。这不是陈永贵的再现吗?只不过陈永贵头扎白头巾,是从黄土高坡走出来的山西农民——共和国的副总理;而陈忠实却是不戴白头巾,从黄土高坡陕西走出来的著名作家。 这是一艘装饰豪华的叫“维多利亚号”的游轮,这么豪华的五星级游轮,我还是第一次坐。当然是沾陈忠实这些大作家的光了。为了宣传重庆,宣传新三峡,重庆市委、市政府和中国作协主办了这次全国作家三峡库区采风活动,不少著名作家我虽早就知道,但还是第一次相识。只见陈忠实和两位军人并立船头,任凭三峡扑面的江风吹打,他们仍屹立不动,惬意地观赏三峡两岸的景色,大有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气慨。我急忙按下快门,抢拍到了这一精彩的瞬间。这时我走过去打听,才知道那农民模样的人竟是《白鹿原》的作者陈忠实,而两个军人却是我仰慕已久的军旅作家李有葆少将和柳建伟上校。这时我又捕捉到陈忠实那雕像般的布满皱褶但却是坚韧、坚强和坚定的脸,我将镜头对准正靠在游轮左舷极目远眺的陈忠实脸上那随风蠕动的皱褶——微笑的关中汉子陈忠实正从黄土高坡走来。 抓住游丰都鬼城的机会,我与这位“茅盾文学奖”的得主合影留念,秋阳的灿烂映在我们的身上、脸上,让这张合影照充满了七彩颜色,别有情趣。随后,我们一路聊天,陈忠实的关中土语有点象我们的四川方言,说快了真还听不懂。他那凝重的带着陕西口音的闲聊,使我认识了成名以前的陈忠实。 陈忠实出生在陕西省西安市郊的一个农村家庭。从小很有文学志向,读初中时写的一篇作文被语文老师推荐参加了陕西省的中学生征文评奖,并投给《延河》。后来虽然没有发表,但这是陈忠实向文学刊物投的第一篇稿。 陈忠实一生经历了多次挫折。 1963年高考落榜。对陈忠实打击很大。说起这件事他父亲很内疚,因为是父亲叫他停了一年学,高考时正遇上国家大调整,毕业的高中生考入大学的比例仅5%;他回乡后先是在村小代课。业余时还坚持写作。“不问收获,但问耕耘”,这是陈忠实贴在自家土墙上的座右铭。也是当时他的真实写照。 从1968年到1978年,从村干部到公社党委副书记,他在农村公社工作了十年,根据自己在农村多年的生活积累,写了不少东西,可都被退稿,很少发表。因为当时的报刊认为他写的东西“不合时宜”。 但是陈忠实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关中人历来都很浪漫。当时身体也壮,骑自行车驮上100多斤粮食跑100多里路也不觉得累。用他的话说,是喝着小酒,听着秦腔,跟一帮朋友闲聊,活得很自在。 1978年,《人民文学》发表了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敏感的陈忠实闻到了一股春天的气息,感觉到把文学当成一个事业来做的新时期到来了。 50年的农村生活经历为陈忠实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也成为他创作的不竭源泉。 一部部反映新时期农村变革的小说《信任》、《康家小院》陆续发表并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1982年,陈忠实的《乡村》发表,这标志着他在农村题材创作上的新收获。也是他文学创作上成熟的标志。这一年,陈忠实被调入陕西省作协,成为了一名专业作家,圆了他多年的作家梦。 陈忠实的创作没有止步。他为了找回农村的那种氛围,在调入省作协后,他又回到了他原来在农村生活的老屋。把破旧的土屋作了简单的维修,将原来父亲用草绳捆绑四脚的破木桌再用更结实的尼龙绳绑结实后,又开写了他的创作。稍有不同的是,他花钱牵线安装了电灯,不但屋子里安、院子里也安上,让村里人老远都能看到那明亮的灯光。 就这样,陈忠实的《白鹿原》在他那间农村简陋的土屋里写出来了。执笔的时间虽然只有几个月,但这部一举夺得中国文学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的《白鹿原》,却是陈忠实积淀了几十年,走访了关中数十个县,构思十年,几易其稿,将多卷本的百万字小说压缩成50万字而成的精品力作。《白鹿原》的出版获奖,引起全国极大反响,使陈忠实这个山村的中学教师成了文坛耀眼的明星,以后此书一版再版,发行量已超过一百五十万册,这是陈忠实根本就没有料到的。 在万州的赠书仪式上,陈忠实畅谈了这次采风的体会:“一路走来,都是从旧壳子里脱出来的新建设,丰都建了全国最漂亮的县城,万州也建了同样漂亮的城市。从个角度上来说,三峡移民带来的不是灾难,带来的是蜕变后的新生。三峡工程改变了库区以前的面貌,完成了蜕变中的发展。”那些建在山上的万州机场,云阳登云梯,如珍珠般镶嵌在三峡边上的移民新城新村,和便捷的交通,小区绿化等壮丽景观,对于长期生活在陕西平原地区的陈忠实来说,无疑具有独特的魅力和引力。陈忠实说:“作为一个作家,对移民题材的把握上,要跳出移民乡愁故土这个圈子,把眼光看到蜕变中求发展和创造的新的生活上,作品才具有艺术生命力。” 一个作家在艺术生命力上的延续,总是与其作品的生命力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也和作家的生命经历,生活环境有着不可分割的因缘。陈忠实即使担任了陕西省作协主席和中国作协副主席后,也仍和农村保持着水乳交融的密切联系。他经常住在老家那间土屋,回味着他父亲当他高考落榜后鼓励他的那句话:“这么多人都在农村干,你为什么就不能”。他跪到父亲的坟前,将《白鹿原》供奉于上,这是他告慰父亲的最好的祭品——这位从黄土高坡走出来的农民作家,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把农村、农民书写在大地上,书写在共和国的版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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