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爱哭鬼

　　安所在的BROT专柜撤走了。偌大的商场突然变得空寂起来。从此，再也看不到安在商场忙碌的身影了。也好，也好，我再不必眼巴巴地盼着货梯门的开启，远远地望着他从长长的走廊走过来朝我挥手温和地笑了，我也不会因见到他而心慌意乱地忧伤了。

　　又到了暮春的时节。走出商场，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身影匆匆与我擦肩而过。我忽然觉得这城市陌生起来，心莫名地忧伤。

　　安，其实我是舍不得你走的。

　　一　、似曾相识的笑容

　　那是2006年的春天，我只身提着简单的行李箱从广州漂到南昌，从南昌漂到杭州，从杭州又漂到深圳。
　　我对唯唯说，我的心怎么也停不下来，这一生我似乎注定要漂泊。唯唯是我从小玩到大最好的朋友。她只是淡淡地对我说，绮菲，漂泊只是表象，其实你是在逃避现实，或者说你是在寻找另一份情感的寄托。

　　我苦笑。无语。彼时，我正迷恋着一位比我小两岁的单纯阳光有着孩子般纯净笑容的木。木是广州某金融学院的一位大三学生。我在广州上班时认识。那时他来我所在的公司打暑期工。我喜欢木，喜欢了足足一年。但我不知道木喜不喜欢我，或者他也喜欢，但终不能给我承诺。为了忘却这份没有结果的情感，我选择了漂泊。漂来漂去，最终我站在了深圳陌生而繁华的街头。我想，在陌生的城市，从此，我会过得快乐。

　　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遇上了安。那时我已在深圳繁华的市区一间家居商场的ANIO品牌专卖店上班。ANIO专柜专营高档欧式新古典家具。在我专柜的对面是名叫BROT的专柜，主要经营的是休闲沙发，BROT时尚另类的风格与ANIO的经典雍容华贵有着鲜明的对比。而安就是BROT专柜的安装技术员。

　　我不记得我是多久以后才注意到安的。我一直是个不善交际喜欢特立独行的人。除了邻近的几个专柜的女同事熟悉外，其他几乎都是带着淡淡的客气和漠然的陌生。

　　有一天的上午，我坐在专柜里面的沙发上发呆。进来一个男孩，我慌忙站起换上职业性的微笑，刚要热情地介绍商品。

　　绮菲，男孩叫着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却清晰，口气亲切得似乎是早已熟悉的朋友。

　　我们认识么？我错愕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高大挺拔的身段，阳光帅气的脸孔，目如朗星，眼神清澈，温暖。

　　我当然认识你，只是你不曾注意我罢了。男子的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安，对面专柜的安装工。他指了指BROT专柜。

　　哦，原来如此。我不好意思地朝着面前这位叫安的男子笑笑。他在我对面坐下，一脸温和率真的笑。恍惚间，我忽然发觉这笑容似曾相识。我的心不由得一紧，有一种泥足深陷的错觉。

　　我发短信给唯唯：我遇上了一个有着与木一样纯真、孩子般无邪笑容的男子。
　　唯唯依旧淡淡地回，绮菲，该是注定你再一次在劫难逃，一切皆是定数。
　　唯唯始终比我更了解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没明白唯唯的话里所包含的意蕴。或许就算懂得，也像她所说的，有些事，注定要发生。

　　二、我对你很好奇哦

　　安越来越喜欢往我专柜蹿。有时候他带着一帮同事送货过来；有时候他会陪他老板过来；有时候他也会独自一个人过来商场。只要他过来了BROT专柜，他就会进来我专柜呆上一会儿，仿佛是相知多年失散许久再次重逢的老友，总也聊不完。
　　绮菲，为什么你要这么地忧郁呢？安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仰起头认真地问我。你身上肯定有故事的对不？
　　每一个人都有故事的，不是吗？我淡淡地答。
　　但我对你很好奇哦。
　　我干涩地笑笑。别把我看得这么神秘，我也只不是无数平凡人之中的一员。
　　不，你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的安像是个笃定任性的孩子。而且，我想你肯定是个喜欢文学的女子，对么？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心想难道每次在专柜偷偷看书都被他发现了？
　　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一个有着如此诗人般忧伤眼神的人不可能不钟爱文学，不可能不拥有一个净美的灵魂。

　　安定定的望着我，粟色的眼瞳，眼神干净清澈。

　　我慌乱逃辟着安明亮的眸子，掩饰着被安洞悉的不安。不知为什么，初初那段时间每每见到安，我总会想起木。因为他们的笑容和眼神总有着如此惊人地相似。我突然有点害怕，害怕被安看透眼里的秘密，也害怕再一次在天真的眼神里迷失。

　　后来，我知道安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他还在榕树下网站发表过许多的作品。他告诉了我他的笔名，我打开了他的文章，都是前两年他在大学时代写的，文笔灰谐，犀利，带点另类，带点叛逆的80年代后的写作风格。看后着实让我对安心生敬佩。看不出来，文质彬彬的安还这么有才华。

　　再见到安时，彼此的话题也多了起来。我们谈各自所经历的人生，谈曾经的理想，谈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在讨论文学有关的话题，有时候我们也会谈论彼此所喜欢的音乐、电影，也有时候我们会为一些生活中琐事而争论不休。这些情形像极了当初的木和我。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只不过是换了一副场景，换了另一位男主角而已。
有时候，我会坐在我专柜的沙发上，望着对面的BROT专柜里忙碌着的安，他大声地和我说着一些话。我心里竟有一种慌张却很温暖的感觉。

　　偶尔，我会站在我的专柜的门口，在走廊上远远地盯着走廊尽头的货梯门。看着货梯门徐徐开启后，一张张青春活泼的脸孔由远而近，浩浩荡荡风风火火穿过长长走廊走来。安总是会走在最前面。斜挎着深蓝色的帆布包，一手扶着他同伴拉着的小四轮车上的货物，一手举过头顶朝我愉快地挥手。

　　绮菲，见到你真是好。安说话的口气低沉却透露着欣喜。

　　待他们走近，我朝他们微微颔首。我始终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尽管心里波澜壮阔，表面还是平静如止水不起半点涟漪。我默默地看着安带着一帮他的同事拆包、安装、摆场，忙碌着的身影。安总会边忙碌边朝我絮絮地说话。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永远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很多时候，我都在沉默。只是盯着安两片薄薄的嘴唇不断地一张一合，划出很好看的孤度。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们隔着三米宽的走廊，这是ANIO专柜和BROT专柜的距离，也是我和安的距离。只有三米，却无法忽略。这是我一直以来就明白的道理。

　　三、除非它有爱情的成分

　　七月的天空，阳光如火。家居商场内却冷气很足，清爽怡人。

　　中午，我闷闷地蹲在专柜里面的茶几旁埋头吃饭。恍惚有人站在我面前。抬起头。见安默默地站着，定定地看着我。满脸疲惫的样子。
　　怎么了？我惊讶于安的突然出现。
　　路过，刚送完一单货到宝城。顺便上来看看你。安朝我露出疲惫的笑容。
　　很累么？
　　嗯，有点，刚送那套沙发到二十二楼，电梯太小进不了，是走楼梯抬上去的。
　　我突然生了一股恻然的心酸。其实安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纯粹的安装搬运工。安出生在三代单传的书香世家，名牌大学本科学历，放弃了当地一所中学任教的美差，只身跑来广东，在他小姨的工厂做着一名普通的安装搬运工。一干就是两年。这些都是BROT专柜的老板娘即是安的小姨告诉我的。没有人不惊讶于安的选择，而我却明白，安只是想在艰苦的环境里磨厉自己，体验艰辛的生活，锻炼自己的意志。

　　吃午饭了吗？我有点疼惜地问。
　　还没有哦，看到你吃饭感觉更饿了。你自己做的饭吧？吃什么菜啊？好香哦。
　　嗯，红烧鱼。
　　我想起还有一份饭，本来那一份是带给同事阿红吃的，没想阿红已经吃过了。于是，我把那一份饭菜递给了安。
　　鱼搁多了盐有点咸，如果不介意，就吃了吧。
　　跟你吃的菜一样么？
　　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咯！
　　安说完就在我对面坐下狼吞虎咽起来,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流浪人突然吃到可口的美食一样吃得很欢。
　　还合口味吧？
　　还行啦！就是饭菜少了一点，好像还没有吃饱哦！安抚摸着肚皮夸张地嘟囔。
　　我笑出眼泪。安，你果真像你小姨所说的那样，从不挑食从不客气很易养活的家伙。难道你就从不会分辨锦衣玉食与粗布淡饭的区别么？

　　对于我来说，只要喜欢的，粗茶淡饭也胜过山珍海味了。安略有所思地说，而后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风趣。嘿，吃了你的饭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很简单啊，要么你请我吃回大餐，要么你就给我一百块大洋算是一个快餐钱吧。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喜欢和安调侃。
　　一个盒饭哪用得着一百块啊？分明是勒索嘛！
　　哼，一百块算是便宜你了！也不想想这是谁做的饭。而且你在外面叫的盒饭有我煮的干净、卫生、有营养么？
　　嘿嘿……话虽有点道理。但是也用不着那么贵啊！除非……安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除非什么啊？
　　除非这饭含有爱情的成分。安用灼灼的眼神盯着我认真地说。
　　我故意生气地瞪了安一眼，说，如果含有爱情成分就不止这个价了。但心里却有莫名的悸动和隐隐的不安。

　　唯唯在一个深夜发来短信，绮菲，最近可好？我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夏天和秋天。我已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唯唯联系了。然后我从唯唯那里得知，木毕业后去了遥远的山西。

　　心有些微的疼痛。木。终是成为了记忆的过往。

　　四、我们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2007年，2月14日，西方情人节。整个城市的上空都飘荡着巧克力浓浓的幸福的味道。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娇艳火红的玫瑰。霓虹灯已亮起，在这个流光溢彩的夜晚，我独自走在下班的路上，看着一对对呢喃依偎着的情侣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挂着幸福甜蜜的笑。我一脸淡然。二十三个浪漫的情人节，早已习惯了与我无关。

　　匆匆地洗涑，早早地上床。正昏昏欲睡之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我打开屏幕，显示消息来自安。
　　绮菲，节日快乐！希望我的祝福没有迟到。
　　我回复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给安，节日快乐。
　　有点孤独的伤感哦！安还在这句话的后面发了一连串的悲伤的表情。
　　没有跟你心爱的人出去么？我淡淡地问。
是想啦，就怕她拒绝。
　　你就放一百个心啦，今晚的所有女孩都不会拒绝男孩约会的。
　　真的啊？那…要不我们现在趁着节尾出去过过？
　　呵呵…好啊。我不以为然地回，早就习惯了和安在短信里开带点暧昧的玩笑。
　　确定，不会放我鸽子吧？
　　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呢？我确信安在开玩笑。从安住的地方龙岗到宝安我这里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更何况现在已是深夜。

　　果真，很长时间安都没有回复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尖锐的手机铃声从睡梦中吵醒。有点后悔没有关机睡觉。我不耐烦地摁下接听键。

　　喂？
　　我到你楼下了。你现在下来吧。
　　是安！我一个激灵，心一紧。清醒了一大半。
　　你说过的，不许反悔哦！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却怎么也不肯相信。怎么可能呢？我没有在做梦吧？看看时间是凌晨一点整。我疑惑地起身走到窗前。楼下寂寥的空地上果真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路灯下。安正抬着头望向我的窗台，昏黄的灯光泻在他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怀着不安复杂的心情踟蹰地下楼。
　　一米之外站定的安，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得意地盯着我。
　　跑遍了宝城的每一条街道，都没有买到玫瑰了，太晚了，我只能敲开已经打烊了的商店买一盒巧克力送你。呵呵，你不要拒绝啊。

　　我怔怔地站在安的面前，低下头不敢望安灼灼的眼神。你怎么真来了啊？我声音颤颤地问。
　　你还以为我开玩笑的啊？安慢慢地靠近我，我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就在我耳边，心紧张得咚咚地跳。
　　绮菲，我们谈一场恋爱好不好？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让我好好的爱你好不好？安把头抵在我肩上一字一顿清楚坚定地说。

　　我开始惊慌，手脚冰凉。感觉心中有一种很细很细的东西断了，我想说：不好，不好。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有一种渴望像深埋在心底，无法承认，无法掩饰，无法接受，却又无法拒绝。

　　我不知所措地任由安的怀抱把我包围，紧紧的，暖暖的。这是曾无数次幻想过的也曾让我固执地等待过许久的拥抱，我原以为主人公会是木。没想是安。安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沐浴露的清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原来被人拥抱的感觉是这般地美好的么？

　　唯唯后来对我说，绮菲，你是因为寂寞太久了，所以才如此贪恋被爱的感觉。

　　五、我开始怀恋你的怀抱

　　农历年的年末是属于销售行业旺季的时候。但这一年所有的家具市场都比较萧条，冷淡。前景并不乐观。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安来商场了。BROT的专柜越来越空，却很久不再上货。隐隐听得风声，BROT准备撤场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商场如战场的年代，支撑不了只有撤退，再等待时机或再寻找出路。只是我每天上班，心里都有隐隐的失落和隐隐的期待。

　　那晚我终究没有答应安。我知道我是个不安分的女子，习惯了在寂寞中清澈地游离，不甘世俗，有点好强，有点叛逆，有点忧郁，有点孤傲，偶尔还有奇怪的想法和不为人理解的生活态度。我明白，我和安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安所要的，我给不了。而我想要的，安也未必就懂。

　　我和安依旧表面客气着。只是我们之间，开始有了一点不为外人知的沉默。我们不再深夜还发短信打扰对方，不再开随便的玩笑，说话也不再心无旁鹜，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一份熟悉的隔阂，生怕一不小心伤害了对方。

　　再次见到安是在BROT专柜撤场的时候，传言成了事实。看着安带着一帮同事打包、搬运，忙忙碌碌，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伤感。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和安之间不能开始就得那么快拉下离别的帷幕么？既然早就预言了结局，那么这样，也好，也好。再不要开始，再也不要遇见。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了更多的沉默。每次回到住处，我会盯着安送的那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发呆。我总是打开心形的盒子，细细端详用金灿灿的锡纸包裹着的巧克力。我想像得到巧克力的香浓如丝，但我从没有吃，因为舍不得。我总是无数想起安的那句话：绮菲，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真的很想拂去你的忧伤把快乐带给你，可是你却像梦的蝴蝶，我永远也无法企及你，我很想知道，你心里头住着的到底是谁呢？想着想着，我泪流满面。没有人知道，我开始想念安，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温和地笑容和秋日潭水般清明的眼神。

　　我在电话里哭着对唯唯说，我想我爱上安了，怎么办？怎么办？
　　唯唯只是淡漠地问我，绮菲，你还爱木么？
　　木？木。我惊愕，努力地回想，仿佛是年代久远的事了。我说，我真的很久没有想起过木了。也许不爱了，我现在爱着的是安，心里住着的只有安。

　　唯唯在电话那头笑笑，有一天安也会成为木。
　　会么？我自己问自己。迷惘而痛苦。

　　六、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已经是2007年的春天了，街道两旁的木棉树，光秃秃地枝杆上开满了猩红的花朵，满目地红，红得让人晕眩，红得触目惊心。偶尔有一两朵花飘落在地，花骨朵还沾着滴滴雨水，像是泣血的泪。
我和安走在宝城的街头，我的手被安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明天，安就要离开深圳，回去他出生长大的城市，也许不再回来了。如果要好聚好散，那么就让我放纵一次吧，就一次，最后的一次。

　　安默默地牵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不敢望他的脸，更不忍看他那落寞心碎的眼神。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霓虹灯开始闪烁。深圳的夜晚，始终光耀繁华如旧。
　　如果这条街道没有尽头该有多好？我伤感地想。或者，如果就这样让我在安的手掌心里死去，那么我也甘愿吧。

　　经过一间蛋糕屋时，里面传出悠扬婉转的歌声：……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怔怔地站在橱窗外，心随着幽怨的音乐揪得很疼。安，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你别忘记你的誓言。安依旧沉默，一直一直地沉默。只是用他那双坚强有力地手紧了紧我在他掌里的小手，仿佛只要一撒手，就永远无法再执起。

　　公交站台。人来车往。在柔和的夜色等候的人群中，有一对男女旁无若人地拥抱，热烈地亲吻。仿佛这是世界末日，女子泪眼婆娑，男子亦双眼泪湿。男子与女子，拥抱再拥抱，亲吻再亲吻。如此反复良久，男子跳上公交车缓缓而去。女子落寞地转身消失在繁华的夜的尽头。没有挥手，亦不言再见，却是生死离别。这是我和安最后的离别画面。

　　永远记得那离别的那个夜晚，安说的那一句话。他说，绮菲只要你说一声愿意，我会永远地为你留下。而我自始至终都倔强地不曾开口。


　　七、一个轮回的爱恋和忘却

　　终究还是忍受不了物是人非的景况和生活中出现的大片大片无法填平补的空白。

　　我从ANIO专柜辞职出来，站在暮春里的太阳底下，白哔哗的的阳光，晃得我眼睛生生地疼，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溢出。

　　想安。居然有些心疼。是那种抽丝般一下一下的疼。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站台。只是这个城市从此再也找不出一个叫安的有着暖暖的笑容的男子了。

　　安永远不会明白，其实我有多么多么地爱他。他亦不会明白，其实我骨子里头有着怎样的自卑。对爱情我也是渴求的，但我所渴求的爱情却如水花，镜中月，完美却不实际。而且对我来说：美好的东西太过完美或者来得太匆忙注定会被毁灭。所以无论是安，还是木，我只能选择孤独收场。留一个虽有点遗憾却也美好的回忆给彼此。

　　唯唯不住地发来短信，绮菲，回家吧。你的病情不适宜到处漂泊。你父母正焦急地找你呢。

　　我漠然地笑。笑得满脸泪水。唯唯，我好累，这一次，真的累了。

　　恋恋四月天，看着满目的生机勃勃的春色以及匆匆忙忙从我身边一闪而过陌生的人群，我想起了第一次站在深圳街头时的迷惘，亦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站在南昌藤王阁最顶层凭栏眺望江水飘渺时的苍凉，也怀念漫步在花红柳绿、莺飞草长的西湖边的忧伤。彼时的漂泊，只为忘却一个叫木的男孩。一个轮回的忘却，换来一个轮回的爱恋。

　　只是如今，我又该如何去忘却安？

慕容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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