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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慕容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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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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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5:2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三十章 陪你一路向天涯(上)

  春夏荏苒,日月如梭。

  七月,又是一个北京夏天。

  午后徐徐的微风,在无情的暑热之中送来一丝凉爽。

  在电影学院小剧场外的微缩金字塔摄影模型前,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围着几个饱受了四年欺凌的男生和两位班主任老师。学

  生们个个穿着全身黑色毕业服,带着学士方帽,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喜悦,在他们的对面,一群应自家千金或公子之邀来看毕业典礼的家长们正在指指点点,向其他家长夸赞自己的孩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09届录音系的同学集合了!集合拍毕业照了!谁还没到啊!”一个沉重干部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着,四下张望。

  像是响应她的喊声,一辆最新款流水型奥迪驶入人们视野,崭新的车身,深蓝色的豪华外型,令人眼热。

  家长们正在猜测是那位校领导来给毕业生致辞来了。谁知车门一开,车上下来一位容貌清丽,笑容可爱的文秀女生,也穿着学士服,手里拿着帽子。

  “李佩佩!”班干部不满 的道:“有新车开还迟到!快戴上帽子站过去,就差你了。”

  “嘿嘿!对不起嘛,你干嘛这么凶,毕业了就不爱我了吗?”李佩佩显然跟好关系极好,上来搂着她只转圈子,两个女孩闹了一阵,李佩佩连忙带上帽子站到同学们中走了!

  “好,人来齐了吧?大家站好!”

  “看这里……笑……好,非常好!”

  “不要动……再来一张……笑……”

  那边家长们看着奥迪车议论纷纷——

  “我家孩子说电影学院的学生有钱,我还以为他吹牛咧!敢情……一个小姑娘开这么贵的车。这辆奥迪起码三十万吧?”

  “三十万?”一个貌似很有见识的中年男人夸张的叫道:“瞎讲!起码五十万好哦!”

  “哎呀,这么小的姑娘怎么这么有钱?人家讲电影学院的女孩子都傍大款的……有没这回事啊?哎哟。幸好我家是儿子!哎呀,生女儿是债……”

  “喂喂……那个谁……你在这里乱讲什么东西啊?你老古董了!儿子做这行你不看娱乐新闻和报纸的啊?不认得刚才那个小姑娘是刚刚和作曲家何风一起在北京开完作品演奏会在李佩佩啊!五十万买辆车算什么?你知道她今年和易青那个导演一起搞《两个人地奥运》赚了多少钱?老土怪,搞不清楚在这里乱讲!我告诉你,这女儿将来不比她差。肯定比你儿子强!”

  “就是就是!《两个人的奥运》那个电影我也有看。我女儿说是她们同学拍的嘛!听说赚了老多老多的钱,票房是比那个《无极》还有什么《黄金甲》还要高地嘛!哎哟,年轻人地本事真真不得了的嘛!谁说生女儿不好,像周依依那样的女儿,你生一个给我看看!这么年轻就差点拿了那个什么……什么纳的影后!”

  ……

  穿过金字塔模型。远远的隔着稀疏地树影,易青和孙茹抱着讲义,含笑看着这一幕。

  易青感叹道:“真快,我怎么觉得才入学没多久,现在一晃眼大三都念完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要站在那里,拍毕业照了。”

  孙茹点头道:“我记得那年倭国电影节,我们刚认识李佩佩的时候,一张娃娃脸,哪里像是个师姐。笑死了。现在居然毕业了。哎!老了,老了……”

  “老了什么?快来看又老又丑的美女呀!”一只玉一样柔腻无暇的胳膊从后面突然绕在孙茹脖子上,箍住了她。

  “周依依!你想死啊小妖精!快放手!”孙茹笑骂道,一边猛得伸手向后袭击身后这人的胸部。

  “喂……你!老流氓!”依依吓的后退一步,羞嗔道:“易青,告诉她爷爷去,她整天在学校耍流氓。”

  易青摇头笑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事我可不管。在这里随便你们玩。出去小心别被记者拍到!今年流行把女明星都说成同性恋!”

  “你说什么?”两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同时在易青耳边响起。

  “同性恋啊?”

  “前——面——那——句……”

  “奸夫淫妇……哎哟!疼疼!轻点儿……”

  “今天不把你做成人肉叉烧包,你就不知道姑奶奶面皮儿里包什么馅的!喂,姓易的你有种别跑!”

  ……

  2009届录音系毕业大会暨音乐演奏会。

  录音系自己组成地小交响乐团在演奏着优美地音乐,台下坐满了应邀来参加毕业音乐会的各系老师、同学和领导,还有一些其他大学请来的嘉宾。

  电影学院的导演系、表演系毕业了是排话剧搞汇报演出;录音系开音乐会、美术系开学生画展、摄影系开图片作品展。

  易青和孙茹、依依应邀参加李佩佩他们的毕业音乐会,录音系居然把他们三个人的位置排在第二排,跟王敬松,黄雷这些老师排在一起,除了院长主任这些校领导,数他们最显得尊贵。

  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在即便是在电影学院校内,易青、孙茹、周依依这个三个名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去年四月地法国戛纳电影节,在香港和国内狂收六千万票房,在欧美拿下两千万美金票房的王家伟艺术大片《影爱之舞》威震坎城,成为金棕榈的最大赢家。

  这不但使王家伟成为电影历史上第二位两次取得金棕榈的亚洲导演,同时也创造了华语片导演在戛纳上拿奖最多的记录,包揽了包括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最佳美术等重要奖项在内的六项金棕榈大奖。

  更值得一提的是,因“舞魂天使”小影这一角色倾倒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华人青年女演员周依依小姐,在戛纳之夜以一身黑色流水碎钻拖地长裙晚装,艳冠全场,轰动坎城。

  第二天全球的娱乐报道争相刊登依依的巨幅玉照,称她为“清纯女神”、“二十一世纪东方的奥黛丽赫本”、“坠入凡间的天使”……

  在2000年王家伟的《花样年华》戛纳折桂之后;时隔六年,这位中国目前唯一可以称得上艺术片职业导演的鬼才导演再次率领他的剧组在戛纳上演“中国周末”,迎来了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当然,按照中国影视市场的一贯风气,国内和国际是不接轨的。国内没有人看王家伟的电影,人们都认为奥斯卡才是世界最大的电影节——这个误会就跟许多内地观众分不清电影和电视剧一样,奥斯卡根本就不是一个电影节。

  至于戛纳发生的一切,包括中国周末,国内除了一些资深电影发烧友外,几乎没人知道。人们对于港台那些小明星的绯闻的兴趣远远大于一个王家伟的女主角。

  中国的历史一直都是这样,喧嚣于前台的都是一些热衷于免得的人,真正为国家民族争得荣誉的英雄永远最后才为人们知晓。

  这一年上半年,全国最红的女明星不是别人,正是因新版《红楼梦》而红遍全国的卢云小姐。

  同以往所有央视的大型古典电视剧一样,新拍的《红楼梦》毁誉参半。有人觉得新版的演员漂亮,场景华丽,技术手段丰富而高明,好看的一塌糊涂;也有人激愤的认为这一版红楼梦简直是对老版红楼的侮辱和亵渎,尤其对不起曹雪芹大大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在两派人激烈的争执之中,却有一个演员出人意外的获得了观众一致的叫好——那就是无论戏里戏外都珠圆玉润,像珍珠一样玲珑圆滑的清纯美女“宝姐姐”。

  小云在新版《红楼梦》中的扮演薛宝钗,这个角色几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轻松的本色表演令小云挥洒自如,让人爱恨两难,心疼的咬牙切齿。她把薛宝钗的懂事圆滑,善于察言观色的玲珑心窍演绎的入木三分,令人难忘。

  拍完红楼梦的整整一年,小云一个电视剧都没接,拼命的在全国拍广告赚钱。

  有人开玩笑说,电视剧明星要想来钱快,一是去拍电影,二是去拍广告,三是拿自己去卖。

  演电视剧的在中国观众这里最是吃香的,名气滔天,因为中国的电视剧市场太发达,但是作为演员却赚不到什么钱。

  像黄雷老师、唐国强老师这样的顶级男演员,或者方冰冰、黎冰冰这样的当红女明星,拍投资最大的那种电视剧也不过一集一万五到两万,最高三万;以一部剧集四集算,就算每集都有他们的戏,拍半年下来也不过赚一百多万—— 这还是这个行当里最顶级的收入,比起电影明星们一个女二号或者男三号拍一个月拿几百万港币相比,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三十章 陪你一路向天涯(中)

  电影红才是真的红,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以刘一菲这么高的人气,她的经纪人依然很重视她和易青这种不起眼的小导演在电影上的合作的原因。

  小云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当然知道这里的行情,暂时没有胶片电影可拍她也不着急。象她这样有志气的,当然更不可能去找个有钱人什么的,于是她就开始要求她的经纪人,疯一样的给她找各种广告,二十万以上酬劳的通通接。

  这样做的又一桩好处是,现在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她——大到什么DVD、MP3、冰箱彩电家用电器、电脑品牌机和处理器;小到洗发水、牙膏、感冒药、卫生棉……什么广告都有她的盈盈笑面,而她乖巧讨喜,清新可爱的而看形象也为千家万户所接受,成为新崛起的一代玉女明星。

  小云辛苦赚钱的目的,就如同她当初跟易青说的一样。

  一年之后,她终于将含辛茹苦拉扯她长大的母亲从那个吞噬了母亲的青春和她的童年的小镇上接了出来,也摆脱了那个男人的阴影。

  她在二环上的经典花园社区买下一套价值三百万圆的复式豪宅,配上名车名狗,大学毕业文凭的管家一名——一个漂在京城睡地下室的小镇女孩,终于完成了走向豪富生活的梦想。

  小云不是不想拍电影,但是像她这样被定型为电视剧明星的女明星,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好导演不愿请她,觉得她的演技难有进步了;烂导演不敢请她,被她的价码吓退,宁愿去用新人。

  所以小云在等。她不是等一个赏识她的电影导演,因为这个人已经有了,她是在等这个人有时间出山。

  她等地这个人就是易青。

  易青现在头衔,是“中国第八代导演当然的领军人物易青”!媒体现在每次提到他。常常都要加上这样一串牛气冲天的定语。

  无论是易青在电影艺术本身上表现出来地才华。还是他地名校背景和状元身份;还是他在传闻中的“北影系统天大的靠山”的人际背景,甚至连他跟刘一菲的绯闻都成为他地人气尘嚣日上的理论依据。

  易青和孙茹的《两个人的奥运》去年票房狂收五千万,虽然不像那位家长夸张的那样,比《无极》的两亿和《夜宴》的一亿五千万还高,但是作为一部投资三百万只在国内广泛发行的普通商业喜剧。这个数字已经是纪录级的数据了。

  2005年,同样是投资三千万由刘德桦的公司负责包装地电影《疯狂地石头》,只不过拿下两千五百票房,只有《两个人的奥运》一半成绩,已经被国内媒体和一些观众捧上了天。

  在后期,由于一些恶意媒体不断的渲染这部戏的女主角刘一菲和导演易青的绯闻,这部戏被越炒越热,一度曾经连盗版都卖到断货。

  易青这个名字,作为导演也好,作为绯闻男主角也好,立刻传遍了千家万户。尽管易青非常厌恶网上那些传他是不是睡过刘一菲。或者睡了几个女明星最后选中刘一菲演这个角色的传闻,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绯闻是扩大他知名度的最好方法。

  在中国,正面地消息传一个人的时候,负面的消息已经传了一百个人了,这是客观真理,当然。即使是那些津津乐道的人自己,也不会把这些传闻当做真事。

  所以其实易青的在这方面的压力并不大。

  除了这些,他这半年基本是非常快乐的。

  首先来说,易青也考了驾照买了车,还给自己买了房。

  《两个人的奥运》票房五千万,按照先前孙老爷子和易青的约定,超出三百万的部分全是易青的。

  易青还了孙老爷子一千万,算是厚厚的报答了投资商;韩山平、吴司远两位当初已经在老爷子手上拿过钱了,这次象征性的一人送了个一百万的红包;把该还的人情还了,该结的帐结一结,再请客吃饭的穷应酬完了,剩下的钱大约还有三千多万。

  那天下午,易青、孙茹、杨娴儿、罗纲、李佩佩几个人对着桌上的支票直发呆。良久,李佩佩终于说了一句:“真想看看三千万钞票摆在桌上是多少钱!”

  罗纲吃着薯片儿,可乐喝的呼呼的,应了一句:“三千万摆在桌上……它还……还是三千万!”

  话音没落就被李佩佩踢了一脚,赶紧抱着薯片闪了。

  一群平均年龄二十一二的年轻人,突然对着几千万钱,真是不知道怎么分了,做梦一样。

  终于,易青拿出计算器来,按零的时候数了又数生怕按漏了,终于按照当初开拍前跟各人签的合约把钱分了。

  易青和孙茹各占25%,分到八百多万;杨娴儿占20%,分到七百万;罗纲占10%,分到三百多万;何风和李佩佩两口子也分到10%,三百多万。

  按最初的协定,本来还有10%是给女主角的,而女主角本来是依依的,后来换了刘一菲。

  可刘一菲没有参加主创人员的分成,她的那个自以为很聪明的经纪人跟易青签了那个一百五十万,按照他的想法,这部戏能不陪钱就不错了,要赚的话,最多能有个一千万票房就顶了天了——没想到后来这部戏在国内火到这个地步,现在估计这家伙肠子都悔青了。

  于是,易青和孙茹跟大家商量,把这份三百多万拿出来给全剧组的工作人员论功行赏,连当初那些群众演员都重新找到他们的群头,易青亲手把红包发到他们手上,这些 憨直的汉子拿着一千块钱一封的大红包,激动的眼泪哗哗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离开村子这么多年,没赚过这么多钱,只有易导拿俺们当人。

  这样做是给整个行业内部留下了一个好印像,事实证明。后来易青他们无论遇到了多少纷扰。在这个行业内部,永远都得到大家的鼎立支持,就是因为易青和易家班在圈子里的口碑实在太好。

  易青拿到这笔横财,先给自己买了个小户型,欧式装修地六十平米两室一厅。房子虽小而舒适。装修考究,品位高雅。

  易青本来也想在北京买大房子,把父母接过来住。但是他父母都是有事业的人,在南方还有生意,不像依依和小云的妈妈那样母凭女荣。

  易青的父母虽然被儿子感动地岗岗地,但是在南方住惯了,说什么也不过来,于是这事也就做罢。

  易青自己一个人住,他就不像去买小云那样的大房子。他是不喜欢的;再说。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光是清洁就得请两三个工人,不是吃饱了给自己找事做吗?

  所以他给自己买了个小户型地豪华两居,不过买完他又后悔了。北京这种房子里几乎住的全是二奶——这种房子又体面,又不贵,正是有钱人金屋藏娇时的首选。

  这样一来,依依就更不敢像以前那样,每周末来找易青了。两人现在想要有什么鱼水之欢。只能在电影学院里。等到同学都走了,偷偷躲在拉片室里,反锁上门……

  不过只要在学校,孙茹、杨娴儿这些人肯定是要经常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机会。

  现在无论是依依还是易青,整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十几支摄影镜头明的暗的跟着,那些媒体苍蝇逐血一样盯着名人隐私。易青现在唯一的私人空间就是在电影学院,这些家伙不敢进来,要是在外面,想有一个小时的私人空间,难啊!

  易青经常觉得很奇怪,外面整天说某某导演是色狼,某某导演整天睡女明星,这些名导是用什么时间间隙躲过媒体无孔不入的追踪拍摄,来达到和女明星快活一场的目地呢?

  按说男人女人干一回那种事,不算出去开房、脱裤子、完事洗澡穿衣服这些时间……至少那事情本身也需要时间吧?难道这些做声学地人的身体,都已经到了三分钟不到就搞定的亏虚状态,还是他们已经下游到了在意识里就可以和别人做那调调?

  说到买车,易青还在学驾照的时候,孙茹就鼓动他要么不买,要就买辆好的。其实小妮子是希望易青买辆其他款的宝马和她配成一对,开出去多吓唬人哪!

  但是易青天性就不喜欢太过招摇,本来就是整天被乱写的公众人物了,买辆宝马——不是找人家骂你吗?

  易青在上中学时就非常羡慕那些酷酷地车手开的那种越野车。上了电影学院以后,经常在去表演系找依依的时候,看见黄雷老师那辆圈内著名的黄色装甲吉普车,每次易青都站在那里羡慕好半天。

  现在易青有钱了,但是他还是玩心未泯,终于可以实现少年时的梦想了。易青千托人万求人,终于用五十五万的高价在一家中德合资的车厂订做到了一辆彩色喷漆外壳的装甲吉普车。

  这架拉风到极点的钢铁怪兽,开进电影学院第一天就引起轰动。车身上那些眩目的油彩,一颗颗锃亮的大铜钉攒在装甲外壳上,酷到毙的重金属整体风格,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平时是敞篷车,下雨天拉上纯银色的薄钢板车顶——用何风的话说,这辆车“摇滚”到了极点。

  易青本来是不想招摇的,但是没想到这辆车虽然远比不上宝马、奔驰昂贵,但是外型却更加显眼和招摇。

  不到一个月,这辆车的价格已经在媒体上由最初猜测的八十万,上升到天价的五百万;另一种说法是这辆车根本不花钱,是欧洲一个富婆送的,有一种代表性的看法认为,这么年轻就这么出名跟他的本事肯定没关系,肯定是出卖色相了,这里头的“内幕”男的女的都一样。

  易青跟依依、孙茹他们几个说好了,这一年不再接戏,认认真的的上学学本事,不能像刘一菲一样,上四年学拍三年半,弄得最后什么都没学到,还要跟到美国去上表演课。

  尤其是依依,回到学校以后发现落后同学那么多,有那么多新鲜的理论名词是自己没听过的,难过的哭了一晚上,现在每天素面向天不化妆,牛仔裤白衬衫,长发一刷去上课。

  刚开始,宁倩华还找两个保镖,美其名曰助理,悄悄的跟着她。后来,依依觉得实在别扭,说什么都给拒绝掉了。

  她不但没买车,而且走路上学,低着头带着墨镜。记者爱拍让他们拍去,有要签名的一概装傻——不过她现在这照型像是个领家小美人儿,跟她在戛纳的那种绝代倾国的风姿判若两人,在国内她虽然也算有点名气,也远不如那些一线明星像小云这样的红火,因此也没发生什么半路被人群围观之类的事件。

  不过她越是如此平民化,记者越是喜欢写她。狗仔队是决不相信也决不会承认一个明星也会有老百姓一样的侧面的,除非他收了这个明星的钱或者被“上头拜托”。

  写一个女明星正面的东西是决不会有人看的,尤其是网上的传媒,不报导大款睡女明星这类消息他们基本就没有生存空间了。于是依依身后的每一个路人都被猜测成“化妆尾随的便衣保镖”,闹出不少笑话。

  ……

  在李佩佩她们09届毕业班的音乐会上,有日子没见的易家班一伙人又一次聚齐了。何风今天是必来的,女朋友毕业音乐会,他哪敢不到一来就在上面调试乐器,忙个不停。

  杨娴儿和美术系的来宾坐在易青他们后面,罗纲坐在她旁边。

  罗纲刚刚完成他的硕士论文答辩,这个烈士之子终于在国内以在职进修研究生的身份拿到了硕士文凭。

  犹如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开幕,新的乐意就要开始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6:2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三十章 陪你一路向天涯(下)

  在庄严隆重的贝多芬命运第九交响曲的乐声中,09届录音系的毕业音乐会圆满的落下了帷幕。

  易青他们坐在下面,看着李佩佩满面热泪,泣不成声的跟自己同窗了四年了的同学挚友们热烈的拥抱,然后一群大孩子傻呵呵的围着几位老师哭成了一团。

  易青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

  音乐会结束后,何风和李佩佩请09录音班的同学去学院外面的火锅城吃宵夜,等于是开毕业派对。

  易青一伙人也难得来的这么齐,于是易青也在李佩佩他们隔壁开了个小包厢,大家聚一下,喝喝酒,吃点东西。平时他们各有各忙,难得碰头。

  一伙人酒喝了一半,何风就受不了跑了过来。这位青年大音乐家眼眶也红红的,狼狈不已,进来就真摇头,说了一句,女人哪,真是水做的。

  一句话说的大家哈哈大笑,李佩佩她们在一起,不知道开什么毕业派对,估计又是抱头痛哭,依依不舍。

  隐隐的,隔壁穿来一群女生带着哭腔的歌声:“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

  孙茹怅然道:“说起来,我们也差不多了,明年,我和易青还有娴儿就毕业了;今年罗纲大哥已经毕业了;何风师兄你就不用说了,佩佩一毕业,你就该带着她闯天下去了吧,更不会经常回来了。唉!筵席尚好。只是客散早,怎么一转眼,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何风摇头道:“大小姐别这么消极嘛!我们的筵席离散还早呢!别人毕业了就各奔东西,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别忘了我们有‘电影’这个东西。坐在这里的,想必都不会转行吧?都有志于把拍电影这件事做一辈子吧?”

  “说的容易。”杨娴儿道:“多少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人,不是去拍广告,就是去了电视台,拍电影,要钱的!虽然易青去年那个电影分了点钱,可是这点钱做个小富翁还可以,拿来搞电影,一年就折腾完了……”

  “怕什么?有你们易导呢!”依依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相信易青一定有盘算。现在大家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些个穷学生了,只要真想在一起拍电影,还怕不能成事吗?”

  “我们组个公司吧?”易青突然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个拍电影的梦想长长久久地延缓下去。现在,等于是孙老师借钱给我们让我们得到了第一桶金。我们拿这些钱去再拍电影的话,万一砸了,一个戏就赔光了。要想长久,最好的方法是,毕业以后开个公司!我们自己来动作。以公司名义到外面去拉投资回来。用别人的钱,拍自己的戏!”

  “好啊!”孙茹第一个叫起来,道:“我负责去跑资金,跑公关。我们请吴司远来做监制,再请几位我们学院的知名教授来做顾问,有这些人的名气做后盾,投资商一定会对我们有信心的!”

  何风看了一下,乐道:“我们这里就是一个现成的班子啊!除了编剧,该有的都有了!”

  罗纲高兴的道:“啥也别说了,先干一杯!为我们的公司!”

  杨娴儿笑道:“反正吃喝的事一定有你!新公司成立。你负责食堂算了!”

  这下大家心情大好,闹哄哄地一起举杯。何风喝了一杯,笑道:“我去告诉李佩佩去。”

  众人一片哄笑。

  孙茹道:“你们笑什么?何师兄这种心疼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呢!”

  一句话说的杨娴儿和依依各有心怀,不约而同的向易青看去。孙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掩饰着又喝了一杯。

  易青哪会觉察不到这尴尬的气氛,连忙岔开话题道:“我看啊。明年,也就是2010年九月左右开公司最好。我和小茹。还有娴儿今年马上念大四了,根据学校的规矩,今年是大半年实习,明年春天回校完成毕业论文;纲子和何师兄已经毕业,肯定没问题;唯一年纪小点儿的是我们周依依师妹,不过等我们毕业了以后,她也该念大四了,我们公司接收她来实习就是了……反正茶水啊、泡咖啡啊,打扫清洁啊这些事情也要有人做……”

  依依嘴噘的老高,道:“你少欺负人,我怕到时候未必请的起我,哼!”

  孙茹在桌子底下踢了易青一脚,疼得易青一声叫。孙茹这妮子特别狠,不知道为什么这年头女生都有武侠小说里地本事,知道哪几个位置踢、打起来最痛。

  孙茹瞪着易青道:“你少欺负依依我告诉你!”说着两人在座上就牵起手来,感情好到枪口一致对外的样子。

  罗纲道:“好,我过两天就要出远门,等你们筹备好了公司的事,记得通知我!我先声明哦,注资是你们这几个财主的事,我只是负责打工哦!”

  “你的钱留着买蹄膀吧你!”杨娴儿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道:“死胖子!你又要去哪里?上次我爸也没听你提起!”

  罗纲正色道:“我办好手续了,去美国纽约大学进修一年,不是学摄影,是学电影美学!”

  “你去留学?”杨娴儿讶然道:“难怪我爸爸这两天鬼鬼祟祟的打电话,原来是给你安排出国!”

  罗纲笑道:“我早就想去国外学习了,去看看好莱坞,看看世界最先进的电影工业是怎么运作一部电影的!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没钱啊;感谢咱易导带着咱赚了大钱,让我能实现梦想了,我当然得去国外好好学点东西,顺便泡个洋妞回来!”

  杨娴儿哈哈大笑道:“大哥。您是得找那种跟咱们审美趣味不同的妞儿……”

  罗纲不屑地道:“切!以貌取人!也许在金丝猫MM眼里,我这种才是特别帅的呢!”

  易青笑道:“娴儿你别欺负老实人了。你自己呢,学院分你去哪里实习?”

  杨娴儿道:“其实是分到北影厂实习的,想让我跟几个戏。但是我给推了。”

  “哇!大姐,你还想去哪里!”孙茹讶然道:“留在北京实习,而且进北影厂,这可是人家求不到地啊!要不是人铛年是状元,我看八成还轮不上你!”

  杨娴儿笑道:“我知道……不过我志不在此。安乐窝里出不了艺术家,学美术的怎么能做井底之蛙呢!我要背起我的画夹,包一辆车走遍全国!我要去画敦煌古风,画阳关古道,到云南去画神家架。到西北去画窑洞和唱信天游地羊倌儿们……”

  易青听杨娴儿这么说,突然眼睛一亮,他刚想说点什么,随即看了看孙茹和依依,终于还是把到口地话忍了回去。

  依依怅然道:“你们就好了,到处去。我这一年,都要在学校排大戏了!不知道是革命题材啊,还是《雷雨》、《茶馆》之类地。”

  电影学院表演系大小的学生一整年安排的都是大型话剧汇演,在实践中由老师指导着学习。是很重要的一种学习。当年刘一菲以个大忙人,不老老实实的回学校参加了大戏排演,依依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依依说完,拉着孙茹问道:“对了,小茹你怎么样啊?你们导演班听说有国外实习的名额哦!你和易青估计会分到的吧?”

  孙茹摇头道:“不一定!我们还没定呢!而且,我看我们两个,多半还要看我爷爷的意思。易青还答应了我爷爷一个老大题目的论文呢!”

  易青听孙茹这么说,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

  暑假很快在北京震天的蝉鸣声中来临了。

  易青他们这个导演班的学生也面临着论文答辩前的实习。今年有两个名额是去韩国实习拍戏的,而且公费全报。着实让人眼热。

  不过班上的同学都议论,十有八九这好事要落在易青和孙茹的身上,一个是当年地状元;一个是班上唯一的女生,还是孙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她不去谁去?

  这天是周末,易青和孙茹回到孙老爷子这里。看望偶感风寒的孙老爷子。

  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吹空调还吹出了关切炎。还有点感冒了。

  这种情况,易青当然要跟孙茹去看望一下恩师了,顺便也请求 一下他们两个实习安排的事。

  孙老爷子吃了药,鼻音有点重,不过见到易青了,心情还挺好。他问起易青和孙茹实习的事,道:“我的意见是你们两个都不要打去国外的主意。韩国电影这两年崛起的很快,但是在理论和学术研究方面,照我们还差的远呢!与其华而不实地去旅游,不如趁年轻多多立足国内,参与实践,好好积累经验。毕竟你们将来是要拍戏给中国的老百姓看的。”

  说着,孙老爷子喝了口热茶,道:“现在横店那边,有一个古装戏,是电视剧,正要开拍。我想让你们两个去,虽然不是电影,但是你们也该接触一下电视剧,而且看看古装戏是怎么拍的,跟时装戏有什么不同。”

  易青道:“小茹去吧!我想让小茹去做独立导演,老师您再找几位前辈指导她好了。这次我就不去了。”

  孙茹意外的看了看易青,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她可不想跟易青分开。

  “哦?”孙老爷子也有些意外,道:“怎么,你有自己地想法?”

  “是!”易青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特别是《两个人的奥运》拍完,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说说你地想法。”孙老爷子饶有兴味的道。

  易青思索着,慢慢的道:“现在每次我出门,后面跟着一大群记者的遮遮掩掩地*我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别扭。我觉得。我似乎是太幸运了,是老爷子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可是我自己,无论从能力才华上,还是人生阅历上。都远远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什么名导,成为一个公众人物。”

  “…… 当年徐志摩先生说过‘暴得大名不祥’。一个人如果因为过分的幸运,意外的得到跟他能力不相匹配地荣誉,和过分的关注,那么决不是一件吉祥的好事情。我知道那些记者拍我,只过是对龙女怀孕之类的新闻感兴趣,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挖出哗众取宠的新闻的符号,根本不是一个导演……”

  孙老爷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说的好!年轻人懂得自我审视,虚怀若谷而不自我膨胀。真是不容易啊!”

  易青听老爷子这样说,心里更加塌实起来,他接着道:“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生活上,现在的我都太虚浮、单薄了些。我总不能一辈子拍一些小情小调或者是搞笑搞怪的戏吧?我觉得一个好导演应该重视票房,但是不应该甘于做一个商业片导演,拍一些只有票房没有灵魂地东西。”

  “……所以我想,用一年的时间,亲自走到中国的民间去。走到祖国的山水土地间去,亲眼去见证老百姓的生活。去倾听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一种源自文化灵魂的声音,然后回来完成我关于中国电影业未来和改良计划的论文!”

  “我也要去!”孙茹一听,就觉得简直浪漫到极点了。

  易青轻轻的摇了摇头。孙茹马上就领会了他地意思——孙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们两人都走了,万一有个特殊情况,她这个唯一的孙女不在身边怎么办?再说横店那个戏必然是孙老爷子下了工夫欠了人情要过来的,怎么能没有人过去?

  孙老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孙女的小心思,他开心的对易青笑道:“好小子啊!你能知人,又能自知;能知世事。又能怀知天下之心。好!好!我其无忧哉!哈哈哈……”

  ……

  2009年9月10日,晴,艳阳高照。

  杨娴儿收拾好了出发前一切必须准备的东西,背起大大的登山包,穿着一身炫酷的迷彩服,清爽的齐耳短发刷得亮亮地。告别杨首长,准备出发去市区。租车一路先奔大西北,开始她浪漫的环游全国写生之旅。

  她坐着家里的吉普车离开了半山住宅区,到了五环口上,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昨天晚上谈好了的租车公司。

  突然,一辆帅到无以复加的彩色装甲越野吉普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她地面前。架车的男生站起身来,嬉皮笑脸地道:“嗨!美女,要用车吗?”

  杨娴儿惊讶的看着易青和他后座上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大包,道:“你……干什么?”

  易青笑道:“杨小姐,我也要到广阔天地寻找自己的艺术之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建议你包我的车比较划算!”

  这个意外之喜简直令杨娴儿心花怒放,她毫不犹豫的把包往车上一扔,跳上副座稳稳的坐好。满心喜悦荡漾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在说——

  就算是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跟你一路走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7: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四卷

    第一章 星星知我心(上)


  2010年4月。

  内蒙古锡林郭勒盟。

  在草原城镇边缘上的一家小小的旅馆里。

  杨娴儿在简陋的浴室里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穿着浴袍出来,换上早上新买的内衣裤;尽管屋子里的炭暖气烧得很旺,她还是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和太空棉外套。

  没办法,草原的春天依然很冷,尤其是晚上,跟白天的温差可以达到三十度以上。

  前两天和易青开车在草原上露宿了一夜,没把两人活活冻死。睡袋里冷的象冰窟窿一样,后来两人起来生了一堆火,跟傻子一样围着火堆绕圈小跑,跑了一夜。

  杨娴儿换好衣服,带上照相机,揣上一点钱,出门来到易青房门前敲门:“易青,你好了吗?饿死了人,快点儿!”

  易青在里面应道:“娴儿进来吧!”

  杨娴儿应声推门而入。只见易青显然也是刚刚洗完澡,刚穿上大牛仔裤,正在扎皮带。只穿着一件黑色保暖内衣的上半身肌肉虬起,显得非常健美。

  杨娴儿从小见惯了军营男儿,比易青健壮的大兵哥见的多了,但是却依然觉得现在的易青非常的性感。

  那是和中糅合了智慧与思想的内在的健美,和体态上的男性魅力融合在一起后散发出的一种特殊的,经过历练的男人所独有的性感。

  杨娴儿忽然觉得,易青最近好像又长个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难道男人真的可以像传说中地一样,长到三十岁还可以长身高?原来在电影学院地时候,感觉易青没这么高。

  现在易青看上去,是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儿,强壮粗犷。浓黑的剑眉。刮得暗青地胡子茬,头发长到齐肩。

  易青三两下把几重衣服穿好,使劲抖了抖还没干的湿发。转过身来,看杨娴儿盯着他直出神,笑道:“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呀?快走快走,今天一整天没吃热的,饿死朕了!”

  杨娴儿笑着摇了摇头,找了一条浴巾过来,把易青拉到床前坐下,然后使劲的揉着脑袋,帮他擦干头发;一边道:“你洗完澡为什么总不擦干头。外面那么冷,当心留下偏头痛,那就是一辈子的毛病。”

  “啊呀……你轻点,真是的,老是弄乱朕的发型!”

  这大半年。他们两人结伴走过了祖国的山山水水。易青开着越野车,杨娴儿背着画夹,也曾在大城市豪华的酒店里享受奢华地物质生活,也曾到人迹罕至的荒洲野林访古探幽。

  两人现在的默契,就仿佛是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亲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走出校园,真正投入到天地山水之中,杨娴儿骨子里深藏着的惊人地美术天赋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原本画风还比较写实的她。逐步进入了一个神鬼莫测的抽像世界;有时候,她的创作思维已经到了易青也跟不上的地步。易青常常对着杨娴儿给她看的一大堆油彩发呆,不知道她表达的是什么。

  艺术,是一种跳跃性的感性思维。杨娴儿开始用画笔,然后用心。现在开始用灵魂来表达情绪。易青常常觉得,即使是看不懂她地画,也很容易被她其中想要表达的情绪,被那些油彩下面的喜怒哀乐所感染,心情随之变换。

  用美术元素来制造情绪氛围,杨娴儿已经接近了许多电影美术大师终生追求的境界,所缺的只是实践地历练。

  为了将来她地才华更好的运用于电影,易青开始鼓励她换一种创作方式——图片摄影。

  用写实手法表达抽像思绪,用现实的一张张照片表达创作者的思考和情感,使得杨娴儿的种种抽像的艺术理念,从虚无缥缈又一次走向成熟,在超脱和洗练之后更加的接近了平民的生活。

  易青和杨娴儿联合署名“杨柳青”的一系列摄影作品开始陆续的发往各个评奖委员会,在国内外的大型图片摄影展中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欣赏他们的作品专家和艺术爱好者们纷纷猜测,这位“杨柳青”多半是位睿智的老人,或者是一位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一个人要有何等深厚的艺术积淀,何等宽阔的胸怀世界,才能拍出这样一些作品,带着巨大的悲悯之心,带着讽世的意味和强烈的人文关怀。

  全国艺术界,恐怕只有在横店拍戏的孙茹,和在电影学院大型巡演中忙碌的依依才知道,这位声名鹊起的“杨柳青”老师的真正身份。

  一开始,孙茹对易青和杨娴儿结位出游这件事,真是耿耿于怀。

  她没办法接受跟易青浪迹天涯的女孩竟不是自己,这件事令她无法释怀。

  比起孙茹的醋海翻波,依依却表现了出人意料的态度。她不但一如既往的支持易青的选择,而且不用任何交流,就和易青达成了思想上的默契。

  用易青的话说,孙茹是他生活上的伙伴,而依依,却是真正能和他灵魂相知的人。

  依依清楚的知道,在电影学院的易青,无论他赢得多少财富和荣誉,他依然是个远未成熟的大男生。那样的易青,其实距离当年那个逃避数学高考的小高中生并不遥远。

  他莽撞真诚而直接,喜怒尽显于表浅,聪明却缺乏智慧的积淀。

  依依知道,易青最需要的,是真正走到人群中去认识社会,并在认识社会的过程中认识自己,看清自己的使命,主动的去承担起未来他要面对的生活,以及他答应孙老爷子所必须终生为之奋斗的那份事业。

  易青太需要这样一个空间了,把他关在北京,关在电影学院地氛围里,只会使他更加不成熟。更加迷惘。

  要知道,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是多么地不容易。

  ……

  吱——

  白晃晃地油花从羊肉筋上滴下来,落在烤红的炭上。溅起一溜白烟。

  旁边桌子上的小炭炉上,一大砂锅羊骨头炖白菜热腾腾地冒着儿,易青面前已经摆了三四十根肉串签子……

  尽管这半年经常餐风宿露,有时候几天吃不上一顿热食,但是易青的肠胃却依然出奇的好。在他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消化的,饭量好的惊人。

  认识易青的每一位美女后来都公认,看易导吃东西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让人自己都很有食欲。

  易青这两天真饿坏了。在草原上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就干嚼了两包方便面,肚子里早掏空了。

  半茶缸小烧酒下肚,吃了几十个肉串,易青终于缓过了气来。满足的伸了伸懒腰,盛了一碗热汤呼呼的喝了起来。

  “你慢点儿!舌头烫起泡了……”杨娴儿嗔怪地说道,顺手掰了半坏牛肉胡萝卜馕饼给他。

  易青接过饼咬了一口,道:“我听说这镇上,还有一个能坐一千多人的电影院呢!明天咱们过去看看?”

  “明天干嘛?一会吃完就去!现在不到八点呢,还能看个夜场。”杨娴儿笑道:“你不是挺不住了吧?”

  “切……你一会儿别在电影院里睡着了,要我背你回来就行。”

  ……

  饭后,易青和杨娴儿跟旅馆老板娘问清楚了路,驱车向镇上的电影院开去。

  这大半年。易青每经过一个城市,都要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电影院走走看看。去跟他们的负责人谈谈,问问收入、放映期、上座率以及国产片和外片之间地收入比这些问题。他的身上有一大叠孙老爷子帮他弄的盖了北影厂公章的空白介绍信,加上他不当初拍《两个人的奥运》时的高曝光率,走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

  不过也有闹笑话的时候。当初易青和杨娴儿离京的时候。一开始后面还跟了几个记者。没两天,网络上就哄传第八代导演易青跟神秘的性感女子结伴出游地事;后来不知道谁爆出杨娴儿的真实身份,是某高级军官的女儿,又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人们开始纷纷议论,原来易青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一些刘一菲地粉丝对易青这种 “始乱终弃”的行为愤愤不平,甚至破口大骂,浑不顾刘一菲一再对媒体表示,她和易导“只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易青和杨娴儿故意往险恶的荒郊野外走,那些娱乐记者事先没有任何物质准备,跟了半天就跟不下去了。从此,易青这个新闻人物就象人海中的浮沤一样,一下子在媒体上消失了。

  那天易青突然在某电影院现身,向经理表明身份,由于当时造型比较邋遢,留得老长的胡子没及时刮。在媒体上“失踪”了这么久的名人突然出现,而且以这种造型出现,当然没法让人相信。那家经理差点没报了警,以为是哪个盲流冒充名人来诈骗的。

  易青和杨娴儿驱车到了那家小电影院门口,才发现电影院的售票口,卖得居然是录像票。

  大门口放的一个外置间箱里,可以听见里面录像播放的内容。

  易青和杨娴儿停在门口听了一会,杨娴儿顿时面红过耳,随即冷笑道:“又是一家!”

  音箱里传来一个女人像便秘了一样的哼哼声:“哦……呃……哼……啊……噢……哈啊……”

  易青这大半年走过的中国城市中,像河南、山东、四川等地,凡是人口众多,经济负担沉重的地区,有许多的小型的电影院都发生这种现象。

  国家当初重金购置的放影设备闲置着,影院经理早下海做生意去了。电影院则租给了当地一些不知道什么成分的人。这些人为了牟利,白天放一些二三流的香港烂片,一天五六部循环播放;晚上就以三倍五倍的票价公开的播放A片,敞开了大门什么客人都收,连未成年人也可以随便进入。

  易青有一次和杨娴儿走进这种录像厅体验了一把,就亲眼在银幕的微光下,看见角落里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男生,半拉半拽着扯着另外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女孩掀起裙子骑在男孩的两腿之间,正在剧烈的耸动。

  这就是改革开放了二十年之后的中国电影。

  易青叹息的在笔记本上又记下了无奈的一笔。

  这又能怪谁呢?怪政府还是怪文艺界?还是怪那些影院的负责人或者怪那些承包电影院放录像的黑心商人?

  国产电影的产量日渐萎缩,拍出来的东西动不动就因为政治原因不通过,弄的创作者的心都凉了;外国的好电影又卡着不让进来,到底中国的老百姓要到哪里支看电影?

  那些自以为上层的人整天怪老百姓欣赏水平太低,可是这样的文化消费状况,一年连盗贴在内看不到三四部电影,你让老百姓去哪里提高欣赏水平?

  一个把“超级女生”和港台言情武侠电视剧当做高级文化消费的国家,一个个拿电视剧的思维去判断一切艺术作品的人群,有什么文化前途可言?还奢谈什么振兴中华文化,振兴电影精神?

  杨娴儿烦躁的拍了拍车门,道:“走吧!别呆在这儿,透不过气了。”

  易青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向郊外草原开去。

  电视那千里葱绿的草原,现在即使是在锡林郭勒这种传说中水草服美的地方,也不太容易看到了。

  这么多年的发展,其实是拿环境换了建设。易青最近老在内蒙境内开车,三角特别深。

  草原沙化越来越严重了。草皮越长越稀,牛羊当然也就越来越瘦。

  锡林郭勒当地最赚钱的大厂,还是那几个日资企业。当年笑容可掬的倭国商人,千里迢迢来草原办毛绒场,圈地养羊。优质的羊种投下去,羊毛制品一件件的生产出来,老乡们个个感激的眼泪汪汪的。拿这些太君当救星,歌颂他们带来了技术和资金,带富了牧民家庭。

  十几年以后,政府花大价钱从倭国人手里把企业买回来转成国有,才发现千里草原都被倭国人养的羊啃秃了。

  恶性开发,竭泽而渔,拿中国人的环境换了大把的钞票,太君们腰包鼓鼓的走了,还要中国人拿钱把股份买回来,再花十倍百倍的钱来治理环境,恢复沙化植被。

  整整半个世纪,我们在各个领域就是这样不停的充当冤大头的角色。

  这个国家再不富强,岂有天理?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一章  星星知我心(下)

  易青把车停在一片开阔地上。

  眼前,就是辽阔的草原;头顶,就是疏朗的星空。

  漫天的繁星下面,远远的传来一个草原女孩高亢嘹亮的长调,伴着欢快的马头琴声,一下消失在无边的星空里。

  四下里静谧极了。

  草原的星空比起城市里的,显得格外的辽远广大,一望无边的,却低低的,仿佛触手可及的一般。

  那些从小耳熟能详的,只存在于书本字面上的星座,此时都如此清晰的收入眼帘,好象整个宇宙的秘奥都袒露在自己面前,令人胸襟为之沉醉,遐思无限……

  易青和杨娴儿烦躁的心渐渐的澄净下来,他们舒适的靠在椅背上,仰面看着夜空,良久良久,一句话也不说。

  三百日风尘仆仆,八千里暑寒相侵,这大半年的奔波,如饥似渴的学习、观察、思考,很难得有如此安逸恬静的时刻。

  突然,一颗流星猝然划亮了夜空,拖曳着长长的赤尾,一下子消失在天际尽头。

  “你许愿了吗?”易青问杨娴儿道。

  杨娴儿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从来不向老天要求什么。”她说完这句话情不自禁的看着易青,易青正仰头沉思着。

  杨娴儿在这半年之中,几乎无数次的想对易青说出那句心里的话,但是每次都话到嘴边又胆怯的退了回去。

  这个英风傲骨的美丽侠女,在感情上去是个毫无经验的、羞涩地小女孩,她从不许愿。因为她也知道,她想要的人就在身边,却连老天也无法给她。

  因为这个男人的骄傲,是老一也无法勉强他的。

  易青此时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忽然想起小时候老人说的一个传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每一个顽皮地小星星最后都要沿着自己的星际轨道去运行。就像每一个淘气的小孩,长大以后都要接受命运地支配。

  人生,岂不是就有太多的无奈?

  我的星星是哪一颗。我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当易青真正从那个逃避数学高考地怠懒少年的梦里走出来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要一个辉煌但劳累充满使命感和责任的人生呢;还是做一个单纯富贵的快乐懒人呢?

  每一颗星星,都有并行星轨地另一颗星星,在亿万银河中与自己默默相视。相守齐行……

  我那颗相伴一生的星星,空间是依依,还是孙茹?

  一个是情深爱重,一见钟情有肌肤之亲;一个是有情有义。体贴入微肯为自己牺牲一切——选 谁不选谁?又该爱谁辜负谁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太久了,随着毕业地临近。简直到了不能不面对,不能不逃避的地步。

  人生,岂不是有太多的无奈?世人心如月,圆缺两难全。

  “选谁呢?”易青想得入神,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娴儿立刻敏感的瞪大了眼睛,反射性的问道:“你心里喜欢地是谁呢?”

  易青吓了一跳。惊讶的坐直身子看着杨娴儿。

  杨娴儿勉强笑道:“其实女孩的心都是敏感的。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谁喜欢谁,谁左右两难,又瞒得了谁?这些事,我知道,孙茹知道,依依肯定也知道,大家都不明白该如何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说着,杨娴儿也抬头看着星空,幽幽的道:“我也有点想孙茹和依依了,如果我们不是爱上同一……呃,咳咳,我是说如果孙茹和依依不是爱上同一个人,那该多好。我相信她们两个谁也不愿意为了爱情而舍弃最好的姐妹,更不愿意为了姐妹情谊而放弃自己所爱的人。”

  易青哑然。

  与其说他这大半的逃离尘嚣是为了面对自己的生命和成长,还不如说是另一种逃避,他想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和孙茹、依依之间的事,可是想了半年,似乎还是不如不想。

  像易青这样重情意的人,如果不想到一个两边都不伤害的法子,他是不会下决心做什么决定的。

  ……

  夜,更深了。晚风里带来的寒意越发的重了,远处的歌声渐渐的隐去,飘远……只剩下马头琴幽怨的乐声,还在如泣如诉的说着什么故事。

  易青甩了甩脑袋,倾听着这琴声,想换一换脑子。

  他忽然笑道:“我给你说一个马头琴的传说吧!”

  杨娴儿微笑的向他,这大半年,野外露缩又冷又饿的时候,伴随她的总是易青的故事。渊博的常识,是她离不开这个男人的又一个理财。

  易青想了一想,慢慢的说道——

  “从前,蒙古草原上有一个牧马的青年。他有一匹神骏的白马,这马跑起来像一道白色的电光,嘶鸣声就好像天上的龙。

  小伙子爱他的白马,白马也一刻离不开它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金帐里的一位王爷举办赛马比赛,把附近草原骏马都集中起来,比比谁家的马跑的快。

  小伙子和他的白马在比赛中取得了优胜,他们身后的其他马儿,连他们的影子都望不到。

  王爷看了非常喜欢那匹白马,一心想得到它。于是,他给了小伙子一百两黄金,让小伙子把马卖给他。

  小伙子死也不肯卖自己的马。王爷生气了,叫人把小伙子痛打了一顿,赶出金帐。把白马抢走了……”

  “啊!”杨娴儿听到这里,忿忿不平的喊了起来:“这王爷也太不是东西了,叫我撞见这种人,打断他两根肋骨!”

  易青看着她英气勃勃的样子,微笑的摇了摇头,每个女孩都有她自己独有的值得欣赏的美丽。杨娴儿地这种美丽,就是依依身上所没有的。

  易青接着说道——

  “……那匹白马到了王爷那里。不肯吃也不肯喝,天天悲苦的嘶鸣着,想念它的主人。终于,有一天,它挣脱了缰绳跑了,向它主人的方向跑去。

  王爷知道了非常生气,他知道这白马一旦要跑走。什么马也追不上它,就算这次把它追回来,下次还是会跑掉。

  这片草原到处是王爷的驻军。这个残暴的王爷一生气,就命令自己地士兵,半路围上白马,乱箭把它射死。

  白马在半途中遇到了埋伏好的弓箭手。全身都被射满了箭,鲜血一路洒在了美丽的草原上。

  它带着箭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主人地身边。白马流泪看着主人,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悲鸣,永远的倒了下去。

  小伙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白马,哭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怎么埋葬它。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梦见白天在梦里托身成人,告诉他,让他把马头骨做成琴身,把马腿骨做成琴杆,把马鬃做成琴弦……每当小伙子拉起这琴的时候,就能听见爱马地心声。

  这,就是马头琴的由来。

  从那以后,草原上处处都可以听同凶优美的马头琴声,那是神骏的白马在向它的主人倾诉衷肠……”

  易青说到这里,忽然发现杨娴儿已经是满面泪水。

  杨娴儿自己感动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易青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杨些什么。

  她推了推易青,道:“你想什么呢?”

  易青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地恩师,孙茹的爷爷。”

  “哈……”杨娴儿不禁破泣为笑,道:“说马头琴怎么想到孙教授了。”

  易青转过头,看着杨娴儿道:“故事里那匹白马,死死了也不忘记自己内心要和主人在一起的执着。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它很傻,在哪里不是做马,在哪里不是被人骑?其实它就好像一些人一样,只忠实于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

  有的人可以毕生追求一种信念,有的人可以毕生追求一项事业。就好像孙老师那样,就算有一天他离开了人世,他地灵魂也一定会永远与中国电影事业同在。

  老师的绝世风标,是我们这些后辈一辈子都学不到的,我认识他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听见他跟我说过电影之外的任何私事。好像那匹白马心里只有主人一样,他心里只有电影。”

  说到这里,易青忽然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那么我呢?我的灵魂里的那个‘主人’又是谁呢?”

  在这一瞬间,易青的心里念随电转,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的道:“易青啊易青,你真是没出版。好男儿心怀天下,当以事业和理想为重,感情的事,顺其自然,问心无愧就是。面对着孙老爷子这样的榜样,你不整天想什么自己爱这个不是爱那个的问题,你狭隘不狭隘,惭愧不惭愧?”

  想到这里,易青忽然觉得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似乎是有了答案——人生所不能左右的事情太多了,感情的事,无非是“顺其自然”四个字而已。

  “晚了,我们回去吧!”易青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笑容的看着杨娴儿。

  杨娴儿惊讶的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笑道:“你这人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易青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他来不及听完杨娴儿的话,嘟囔道:“谁啊,半夜三更,这么晚了还……”

  没等他说完,他拿着手机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的短信,他面色苍白。

  杨娴儿急忙凑过去。短信是孙茹发来的,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祖父病重,速归!”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8: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二章 青丝如情丝(上)

  彩色的装甲吉普车在通向北京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

  开车的是杨娴儿。

  她已经记不起来易青开了多久的车,只记得刚才易青在她的百般劝阻只下终于同意和自己换开的时候,在挪动时的一刹那,腰椎疼得他牙齿咬的嘎嘎响。

  从昨晚天黑回到宾馆拿了行李到现在,不停的开车开到了天亮,现在天又黑了。

  易青在后座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他太累了。

  他梦见自己看见了一扇红色的大门,门里正在开追悼会,孙老爷子就躺在人群中间。他焦急的冲了过去,可是门突然关上了……

  “老师!”易青从梦中猝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易青,我拐进去加油,快没油了。”杨娴放慢了车速,指着高速尽头的一家加油站。

  “娴儿,我来开吧,你休息。接下去就是进城的路了,好开。”

  开进北京三环路,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

  易青把挡板放了下来,吉普车变成敞蓬,风声呼呼的在两人耳边掠过。

  杨娴儿回想这两夜一天,从来没见过易青这样开车。平时易青拿自己这辆车当宝贝,在外面大半年,跋山涉水的全靠这辆越野性能这么好的车子。易青保养地可认真了。

  “开慢点!”杨娴儿打了他一下,道:“这里是市区,你想在交警大队过夜吗?”

  易青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对杨娴儿道:“给小茹打电影,问问她我们该去哪儿找她。”

  杨娴儿点点头,给孙茹打了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对易青道:“孙教授在做手术,朝阳医院心血管科!”

  易青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抬手换了一下档。用力踩下油门……

  ……

  朝阳医院。

  易青把杨娴儿和他的行李全锁在车里,两人急匆匆的奔向心血管科,正在护士台打听孙老爷子在哪里手术,忽然看见饮水机前一个背影非常眼熟。

  “宝叔!”易青连忙叫道。

  宝叔愕然转身。打量了半天。眼前这个青年粗犷威猛。腰窄膀阔,身型健美,剑眉入鬓,双目如电;可是长发过颈,胡子拉茬,满面风尘,一时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你是?”宝叔犹豫的再看了两眼,却把易青身后的杨娴儿认出来了:“啊!你是小茹的同学姓杨的对不对!”

  杨娴儿这大半年除了头发长了一点之外,样子可一点没变。即使是漫天风沙,女孩子也很爱惜自己的容貌;更何况像她这样的美女,无论什么男人,见过一两面后很难忘记地。

  宝叔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易青叫道:“你是易青!好小子,你可回来了,怎么弄的跟猿人似的?”

  “别说这个了,宝叔。孙老师在哪里做手术?”

  “我带你们去。你小子,昨天才通知你,来的也太快了……”

  ……

  手术中。

  易青靠在上,弓着身子,双手支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看着这几个字。

  听孙茹说,孙老爷子进去做心脏手术,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你坐一会儿吧!开了那么长时间地车,也不休息一下。”杨娴儿埋怨道,伸手把易青拉到长椅上,用力按下去,道:“你在这着急也没有用,站着也是等,坐着也是等,谁罚你立正了?”

  “哎呀……”易青痛苦的皱起了眉头,用力撑在椅子上,一只手抚摩着自己的背。

  越野车毕竟不同于真皮座位的轿车,易青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整条脊椎疼得像一节节断了一样。

  孙茹一言不发的坐了过来,把易青的背扳向自己。她一边时不时焦虑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一边伸手轻轻摸着易青地背,然后一点点的加重力道,慢慢的揉、捶起来。

  易青皱起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背不疼了,而且仿佛也不那么烦躁了。

  孙茹很自然,若无其事地捶着,就像从前拍《两个人的奥运》的时候,每当易青赶夜场拍累了的时候她所做的那样。

  易青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只有孙茹有这个本事能让焦躁中的易青平静下来,

  杨娴儿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人。易青和孙茹已经八九个月没有见面了,从刚才两人再见面到现在,两人一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但是,他们却仍可以默契到这个程度。仿佛 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的亲密是多长时间的分隔都减损不了的。

  什么叫知己,什么叫情出天然,什么叫水乳交融,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这大半年跟易青朝夕相处,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易青心目中的地位应该已经超过孙茹、依依或者易青身边任何一个女孩子。现在她才明白,易青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杨娴儿正在深思恍惚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听见里面有点动静。

  易青猛得抬起头来,几乎和孙茹同时站了起来。手术室门一开,两位医生一边有说有笑,一边走了出来。

  “大夫,大夫!我老师……哦,病人的情况怎么样?”易青一把拽住一个医生,焦急的问道。

  医生的手腕都被易青捏疼了,他惊讶的看着易青,这个小伙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另一个医生在旁边道:“呀!你们家属怎么还在啊?都这么晚了。手术过程中出了一些小状况,不过你们放心吧,安心脏起搏器对我们医院的水平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手术。”

  “小伙子,”被抓住的医生苦着脸道:“可是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要去做骨科手术了。”

  易青赧然放手,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手术成功吗?”

  那个医生揉了揉手,笑道:“放心吧,病人的状况非常好,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快就可以出院恢复正常生活了。”

  “哇……呜呜……”从医生出来到现在,孙茹一直抓着易青的袖子,她紧张的连问都不敢问。直到听见医生这么说,她才整个放松下来,一下子扑到易青的怀里,双手搂着易青的脖子,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一会儿笑一会儿抹眼泪,只是不停的抱紧易青摇筛子一样的晃,把一个晚上的压抑了紧张恐惧全发泄出来。

  易青两个晚上没睡,这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忽然觉得脚都发软了,抱着孙茹踉跄的退几步,两人一起跌坐在背后的长椅上。

  那两位医生笑着摇头,一位医生道:“这年头很难见到像你们这样孝顺的年轻人,大多数的子女儿孙都没你们这么关心老人。”

  另一位对孙茹道:“孙小姐,你要交代你爷爷,要听医生的话,不能犯馋痨,少吃油腻高胆固醇的东西,一定要忌口。今天晚上的手术,就是因为他的血液粘稠度太高,血管硬化的比较厉害,差点大出血,弄得我们手忙脚乱。”

  易青和孙茹连连点头答应,两位医生笑着走了。

  易青拍着孙茹的背笑道:“傻丫头,没事了没事了。一会老爷子就推出来了,不知道他是睡还是有知觉,你别哭得跟花猫似的影响病人的心情。”

  孙茹这才止住泪坐起来,一抬眼看到杨娴儿正在看着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易青大腿上。孙茹连忙连着脸站了起来,抱歉的对杨娴儿道:“娴儿,对不起啊!让你陪我们呆了这么久。你也很累了吧,我让宝叔开车送你回去好不好。”

  杨娴儿一直默默的看着易表和孙茹,这时才回过神来,听孙茹一口一个“我们”,心里苦涩。是啊,无论她和易青分开多久,他俩还是“我们”;而她无论和易表在一起多久,还是个外人。

  宝叔听孙茹这么说,刚要答应,易青连忙道:“别麻烦宝叔了。娴儿家太远了,现在开到五环外面天都快亮了。”

  说着,易青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杨娴儿道:“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就是我去年买的那房子去住一晚上吧。床和被褥都有新的,你知道储物柜在哪儿吧?”

  杨娴儿点点头。

  易青道:“我家里的钥匙在我的背包里,跟笔记本什么的放在一起,就是旁边那个拉链……”

  杨娴儿点头道:“知道了,那你呢?”她对易青的行李熟悉的像自己的口袋一样。

  易青道:“我在这里陪孙老师,他这里不能没有人。”

  杨娴儿看了易青和一孙茹一眼,接过车钥匙道:“那我先走了,易青你注意休息。”她顿了一顿,转身走了。

  孙茹看到易青这么随意就让杨娴儿去自己家住,有点酸溜溜的。这大半年她和易青天涯结伴,多浪漫啊,还不知道感情进步到什么程度呢!

  易青哪知道这两个大小姐这许多少女情怀,他现在直知道盯着手术室,等着孙老爷子推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7-8-14 14: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二章 青丝如情丝(下)

  到了第二天中午,易青才疲惫不堪的从医院回来。

  孙老爷子的精神好象不错,看来手术真是很成功。他的心跳血压基本都恢复了正常,一醒过来就知道疼,还闹着要吃烤鸭。

  易青看到这样,才真正放心下来。他祖父母和姥爷姥姥都死的早,因为孙茹的关系,对孙老爷子有种很奇妙的感情,原来以为老爷子不行了,心里象缺了一块似的。

  直到宝叔开车把他送回孙茹家里,他才发觉自己真是累的快坚持不住了。

  一连两三天,他只在今天早上吃了一点孙茹下楼买的早点。这会儿一回来,宝叔就让管家和保姆给他准备吃的。

  没想到东西弄好,易青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堪堪睡到天黑,易青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孙茹恰巧回来把宝叔换到医院去。

  易青起来后肚子饿的山响,连忙跟孙茹一起吃了晚饭,一下子消灭掉六十几个水饺,喝了一大碗酸辣鱼汤。最近老爷子这里只有鱼吃,医生说肉类不适合他,但是开刀后又需要优质蛋白,所以鱼就成了最好选择。

  吃过了饭,孙茹顺手扔给易青一包东西,是她在回来的路上买的,一套男士的保暖内衣,一条男式内裤。

  易青高兴的拿起来,跑去洗了个澡,洗掉了一身风尘,这才真正消停下来。

  他穿着孙老爷子的大浴袍,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喝着热牛奶。心里暖融融的。大半年颠沛流离,此时越发觉得优越地物质生活真是可贵;也只有孙茹才会这么细心体贴,为自己做这些事。

  孙茹让人收拾了客房,让易青早点上去睡,把这两天欠的觉补回来。

  易青哪肯这么去睡,拉着孙茹说了半夜的话,把这大半年在外面的经历挑有趣的一一说给孙茹听。

  孙茹听到他几乎在每个故事里都会提到杨娴儿,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醋意翻腾。可惜易大木头却看不出来。

  一直说到孙茹的眼皮打架,易青才想到孙茹这两天也够累的。只是他这半年其实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孙茹和依依,实在太想念了,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易青连忙拍着孙茹哄着她睡觉,孙茹穿着睡衣,才被他拍了两下。就紧紧抓着易青的手睡着了。

  易青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无限怜惜的帮她盖上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早,易青一直睡到九点多才醒来。这两觉睡得昏天黑地,真是把前两天的疲劳全都补回来了。

  易青睡醒了吃了点油箱豆浆。问管家孙茹去了哪里。管家告诉他宝叔和孙茹一早就去医院了。

  易青连忙把东西吃完,下楼拦了辆出租车,也赶去医院。

  到了医院孙老爷子的病房外,看见孙茹正百无聊赖的站在走廊地窗口发呆,病房的门紧闭着。

  易青连忙过去道:“你怎么站在这儿?里面在干什么?做检查啊?宝叔呢?”

  孙茹道:“我爷爷在里面立遗嘱呢。说是跟我有关,叫我回避。宝叔在里面做遗嘱证明人;还有一个姓林的老律师在里面。”

  易青一听吓了一跳,道:“怎么立起遗嘱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孙茹笑着打了他一下,道:“少土包子了。现在的有钱人三十几岁就立遗嘱的多的是。爷爷大概是经历了这次危险后。觉得人生无常,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特意杨提前做一个安排……”

  说到这里。孙茹心有余悸的吐了吐舌头,道:“那天还真吓人。爷爷正在吃晚饭呢,吃到一半忽然心绞痛发作,幸好那天我们都在家……我一到医院就爷爷送到手术室,就想到给你发信息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天涯还是在海角,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赶来的。没想到那么快。才隔了一天你就来了。”

  孙茹甜甜的笑着,好像一个被宠爱的幸福小女孩一样。

  可此时的易青看到了,只是勉强地笑笑,心里更添烦恼——像这样的情况,自己恐怕是一生一世都不敢离开她了,看着她这样全心信爱自己地笑容,自己又怎么能狠心舍弃她呢?

  可是依依又怎么办……难道依依不是也同样眷恋着自己吗?

  易青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立遗嘱整整用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易青觉得奇怪,难道不是几句话,然后写个文书的事吗?怎么会这么麻烦?难道这个遗嘱很复杂吗?

  易青一早上陪孙茹坐在那里没事干,就开始跟杨娴儿发信息。这大半年他们两个养成了这个习惯,很喜欢玩这种游戏,有时候在同一家餐馆吃饭,隔着一张桌子也发信息玩。

  杨娴儿告诉易青说,她已经回到自己家了。她今天早上把易青的行李放好,车停到小区停车场,然后就叫自己家里的勤务兵看车来把自己接回去了。

  杨娴儿让易青早点回学校交实习报告;她这两天也在家里好好把这大半年在外面的实践总结一下,然后给系晨交报告去。

  易青一跟杨娴儿发信息,孙茹就更气闷了。也不知道易青和杨娴儿在聊些什么,易青隔一会儿还会对着手机哈哈大笑。

  孙茹噘着嘴赌气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她知道以易青的迟钝,是决不会注意到自己地不满的,除非她张嘴抱怨。

  孙茹冲易青恨恨的扮了个鬼脸,自己也拿出手机来给依依发起短信。

  她和依依现在的感情已经好到分开一两天都不行,有时候她和依依经常在一起开玩笑,说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很多媒体都把经常出现在依依身边的这个“红皮风衣美女”称为依依地亲戚或者是助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青和杨娴儿聊完了,他回过头来,看见孙茹也在手机上拇指移动的飞快,不禁好奇,问道:“给谁发短信呢?”

  “哎呀……”孙茹长叹了一口气道:“表演系那些帅哥师兄真讨厌,什么阿兵啊、小刘啊,大强啊……整天给我发短信,可缠人了。”

  孙茹一边说。一边夸张 的做出天生丽质难自弃状,偷眼瞄着易青反应。

  谁知易青半点不见吃醋,迟钝的点点头,道:“哦,挺好的,你慢慢聊。我去那边抽根烟。”

  有一瞬间。孙茹简直气得想拿手机像板砖一样拍在易青这大木鱼的脑袋上,打他个人头猪脑。但是再想想,打了他也不见得就知道痛,自己还要搭上一个手机,还是算了吧。

  易青摸出香烟。忽然想到,自己回来怎么久居然还没见过依依,依依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想到这,他有点内疚,心里对依依的思念立刻无法抑制的泛滥起来。

  想着想着,他嘴上就说了出来,道:“我今天晚上约依依出来吃晚饭小茹你自己搞定吧。”

  孙茹一听这下得意了。可逮着报仇了。她一亮手里地手机短信,挑了挑眉毛道:“对不起。还是请你自己搞定才对!因为依依刚刚约了我了!我们要一起吃晚饭,然后我在她家跟她一起睡!哼,女仕私密闺中聚会,不欢迎男仕加入,您自便吧!”

  ……

  晚上,周妈妈知道孙茹要来,特意做了很多菜。

  孙茹现在就像周妈妈的另一个女儿一样。每次孙茹都特别不好意思。周妈妈那种身体状况,还要给自己做饭,怎么过意的去啊。

  其实孙茹这种家庭的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她也跟周妈妈说了无数次了,这位厚道又母性的妈妈妈就是不听。

  孙茹自己从小在严厉的祖父身边长大,一年见不到父母两次,对于依依能有一个这么好地妈妈也是打心眼里羡慕。所以跟依依来往多了,不知不觉的就把周妈妈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

  其实依依和孙茹的性格恰恰相反。依依是外表单纯柔弱,内心坚韧勇敢;而孙茹外表精明干练,聪明自立,其实内心脆弱孤独,特别需要感情和呵护。

  也因为这样,作为一个小女儿而言,孙茹显然更喜欢撒娇和讨大人欢心,不像依依那么恬静少言,把什么想法都放在心里。

  所以有时候在外人看来,都不知道这两个漂亮女孩哪个才是周妈妈的女儿了。乖巧地孙茹似乎更能哄得周妈妈乐不可支,对孙茹疼爱的有时连依依都眼红。

  现在依依也有一点钱了,当然是不如孙茹和杨娴儿她们那样跟易青拍戏发了一笔横财,但是买套房子的钱还是有的。可是依依却还是跟周妈妈在租来的房子里,出入尽量低调,生活一如既往的简单节俭。

  她在宁倩华的不断怂恿下,才买了辆车来代步,原因是她现在身份,再坐公共汽车一定会引起交通堵塞。

  唯一奢侈地是,依依给妈妈买了一台价值九万美圆的美国进口地洗肾机器,然后雇了一位护士每周三来家为妈妈做洗肾时的床边护理。

  这些就免去了周妈妈整天的奔波之苦,更重要的是,依依再也不用担心那些记者会去医院骚扰母亲。

  孙茹和依依吃过了饭,要陪着周妈妈看电视。周妈妈也和一般中年主妇一样,喜欢看连续剧。

  孙茹一边给周妈妈捶背,一边给周妈妈讲电视上出现地某个演员的趣事,。什么黄雷家养了头牛犬啊,黄小明太老实在班上整天被作弄啊,刘一菲整天拍戏回学校考试老怕不及格,总是熬通宵啊,赵微当年考电影学院时体重一百二十几斤啊……看到九点多电视剧集完,周妈妈就支持不住要去休息了,。依依也和孙茹进房间了,明明有空房间。她们两个经常还是喜欢一起睡。

  两人一起换上睡衣,指着对方曼妙的身材大加戏谑,说一些只有女孩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人类真是奇怪。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男人和男人那种所谓的“义气”,平时并不见得亲密,到关键时真可以性命交托。舍生忘死;而男人也永远想不明白,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可以超越爱情、友谊、亲情,两个人可以好到上厕所都非要手牵着手去不可,形影不离,生死相依。孙茹从背后搂着坐在梳妆镜前地依依。笑嘻嘻的看着镜子里的她。

  依依也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孙茹,伸手到后面拍依依的脸。

  忽然,两人同时说了一句——

  “依依,你可真漂亮……”

  “小茹,你可真漂亮……”

  “呵呵呵……”两人抱在一起开心的笑了起来。轻轻的摇晃着,好像从有生以来她们两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一样。

  依依笑道:“死丫头别闹了,你这样我梳不了头了。”

  “我来。”孙茹笑着抢过依依手里的梳子,解开依依地头绳,。那一头发亮的黑色瀑布带着一种女儿身上特有的芳香,一下子倾泄下来。

  万缕青丝,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孙茹羡慕的抚摩着依依的一头秀发,学着刘德桦那不标准的普通话:“……我地梦中情人,就是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去你的……”

  孙茹看着镜子里的依依,。忽然问道:“依依,你说……我们永远会这么好吗?”

  “当然,。永远都这么好,永远!”

  “什么都可以分享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分享!”

  “我们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分开了?”

  “当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分开!”依依拍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的孙茹的手,坚定的说道。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对她来说,除了妈妈,易青和孙茹是她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失去他们任何一个,她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为了他们的幸福,依依真的肯做任何事,哪怕是放弃自己最心爱的表演……

  孙茹忽然怔怔的发了一会儿,笑呵呵的拿起梳子,一边给依依梳理着长发,一边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依依笑道:“你少来笑我,我看是你这个死丫头想嫁想疯了吧?”

  不知怎么地,孙茹的手忽然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梳子卡在依依的头发半中间……

  “依依,”孙茹看着镜子里的至爱好友,泪水潸然而下——

  “其实,你和易青早就在一起了,对不对?”

  轻如耳语般的一句,在依依耳边却宛如惊雷,她看见镜子里的小茹——

  那一刻,孙茹披着一头凄美地散发,哭成了泪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发表于 2007-8-14 14:46:5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中山
太長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22: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三章 神秘遗嘱(上)

  日子平滑如水的过去。

  在外面浪迹了大半年的易青,变得成熟而稳重,以往的聪明机灵化为了一种沧桑背后的睿智。当他有时深邃有时迷茫的眼光无意识的落在远处某一个似乎诱发他深思的点上时,依依就忍不住从心里升起对这个初恋爱人的深切眷恋。

  易青回到北京已经快两个月了。依依和他又恢复了以前上学时的生活。

  经过了大半年的沉寂,无论是当年在戛纳崭露头角的依依还是因《两个人的奥运》跻身一线青年导演行列的易青,都渐渐淡出了娱乐新闻的前阵。他们两人身边的记者越来越少,更使他们重新获得了普通人的自由。

  这是一段特别令依依开心的快乐日子,只不过易青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回来,他和依依、孙茹很少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跟依依在起的时候不见孙茹,跟孙茹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见依依。

  她们好像都刻意的在回避些什么。

  所以更多的时候,易青宁愿跟杨娴儿呆在一起。

  因为苦恼茫然的时候,杨娴儿是他最好的听众,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他们现在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无话不谈。

  许多对依依和孙茹根本不可能说的话,对杨娴儿都可以畅所欲言,这种感觉使易青觉得非常轻松。

  易青和杨娴儿最喜欢的就是到北京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去,找一家情调好的清吧,要一瓶酒,一碟炸得酥脆的鸡翅,两人喝的半醉微醺。

  最经常聊的话题,当然是听易青说依依和孙茹两人。杨娴儿听得很认真,从没有一丝的不耐。这位军营里长大地杨门大小姐。其实有很细腻的一面。可惜,易青却发现不了。

  孙老爷子在医院静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康复出院了。

  老头子身体越来越好,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说话骂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其实孙老爷子平时是很和善低调的一个老头儿,一般不骂人。

  他只骂医院食堂的厨师。连带送饭的护工有时也倒霉。

  说是骂,其实是抱怨,有时干脆是哀叹了。

  吃了一辈子天下美食地孙老爷子,让他吃医院那些缺盐少油的所谓“营养治疗餐”,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医院又不让宝叔和孙茹他们带东西来给老爷子。只有胆大包天的易青,有时候敢偷偷带点猪肉脯、油炸花生米之类的零嘴来给老师解解馋。

  不过自从有一次被护士发现了之后。毫不客气的请这位明星导演离开病房之后。易青就再也不敢这么干了。

  所以他从第一天能下床开始。就嚷着要回家。

  好容易熬了一个多月,几位主治医师们都认为他地身体状况可以出院了,才批准他“刑满出狱”。

  老头一回家就嚷嚷着要吃烤鸭。孙茹实在拗不过他,又怕他血脂高,只好给易青打电话。

  易青专门跑到一家南方素味馆给孙老爷子买了素烤鸭,其实是豆皮做地,送来给老爷子解馋。

  老头嘴上虽然不说什么,脸上却显然可见是吃地叫苦连天。

  其实易青自己也吃得满嘴没味。为了配合老爷子治疗,今天他和孙茹、宝叔也陪着老头儿吃素菜。

  孙老爷子吃了几口。扔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唉,我这辈子的福看来是享受到头了。没办法呀,自然规律啊!”

  孙茹看了看易青,为难的笑了笑。

  易青哄着老头儿道:“老爷子,您要是好好吃药早点把血脂胆固醇降下来,我答应您五一长假我和小茹陪您去吃一回全聚德,咱不让那些护士跟着。”

  孙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道:“拉倒吧!还指着你请我?黄花菜都凉了。我五一假不在国内,到时候我可就在欧洲吃法国蜗牛了!”

  孙茹吓了一跳,叫道:“爷爷!您刚做完手术才两个月,就要去欧洲?”

  孙老爷子笑道:“有什么要紧?我现在很好嘛!头等舱去头等舱回来,有你们宝叔和那么多人陪着我,一个星期就回来,没事地!”

  宝叔苦笑着对孙茹和易青道:“你们不知道,五月十号在意大利有个欧洲电影节,各国都有收到邀请。意大利、法国和英国那边的影人协会点名要老爷子去参加。我劝了好几次了,干脆请韩山平董事长代劳一趟,可他说什么也要去……”

  孙老爷子瞪着宝叔道:“你这个吴宝好没道理!小韩是什么人,什么职位?他一天有多少事要忙?难道让他把国内的事情放下去应付洋鬼子,让我这个闲闷在家里吃这些没盐没油的什么素味斋?”

  易青和孙茹一起笑了起来。正所谓“老小老小”,老人有时候就像任性的小孩一样。恐怕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易青道:“您要是一定要去,还是别坐飞机了,我们在国航包一架飞机去;把有用地医疗器械都带上,再雇两个全天看护。您可比大熊猫要金贵,要是出了什么事,国内全行上下非翻过来不可。”

  孙老爷子道:“瞎闹!你付钱哪?”

  易青心算了一下,很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给。您把管家和小保姆都带去,宝叔再贴身跟着,这样我们才放心。小茹这几天就跟着我们好了,我们班马上要交毕业论文了,正好叫她安心准备答辩。”

  孙老爷子笑道:“好吧,难为你。这钱还我自己出,你好好准备论文吧。你的那篇中国电影改良★论准备的怎么样了?从那时候我让你做这个选题开始,都快过去四年了吧?”

  易青笑道:“基本就绪。就差下笔写了,等您从意大利回来,我先送来给您批阅。然后再往系里交。”

  孙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道:“好好好!哦,对了,我这次去带那么多人,这护士就不要带了吧?”

  易青怎么会不知道老头儿打什么主意,没好气的道:“您想都别想!要是再讲条件,我就让宝叔给您请两位‘营养治疗师’跟您一起上飞机!”

  ……

  五月八号的早晨。易青和孙茹在首都机场送走了孙老爷子的国航包机。

  当银翼的铁鸟消失在茫茫蓝天上的那一刹那,易青心里空落落的。

  人生无常,一瞬间地画面,有时就是永远的记忆。

  2010年五月三日,首届欧盟联合电影节在号称邮票之国的梵帝岗隆重开幕。

  欧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讲统一,至少在经济共同体的建设发展上。他们的成绩举世可见。现在。欧洲人又在强调共同的文化骄傲。追求文化上地大欧洲认同感。

  在欧洲,法国和意大利,都是举世公认的电影艺术大国。也是电影老国。法国电影和意大利电影的艺术成就,尤其是在平民中的普及度一直凌驾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之上。

  欧洲人要搞文化认同,除了两次文艺复兴、音乐、美术等方面的辉煌成就之外,电影节无疑是最时尚也最符合欧洲平民地一项活动。

  梵帝岗是罗马教廷所在地,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地北方,所以称为国中之国。

  罗马地交通非常方便,无论是地铁不是公车。在梵帝岗都有站,罗马人闲来无事,星期天爱去圣彼得参加聚会。

  因为每个礼拜日,只要教皇没有外事活动,就会出来和教徒们见面,所以那里总是人山人海。

  这届教皇贝内德多十五世(BENEDETTO XVL)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德国老人,街边的纪念品店里面有很多他地照片,他是梵帝岗国的灵魂人物,在那里他享有无上的权利。

  孙老爷子到达罗马时,距离电影节开幕还有几天时间。老爷子除了忙于应酬各国的电影节代表,忙于开各国电影艺术成就研讨会这,最高兴的就是能在意大利品尝到欧洲各国的美食。

  和浪漫的法国人与严谨地德国人不同,意大利人的好吃是出了名的。意大利是欧洲的美食之国,意大利菜本身就汇聚了各国之长,而且在罗马,更是轻易可以品尝到各国的风味。

  出国之后,国内带去的那两个小护士看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花花世界早就看晕了眼,哪有心思整天监督着孙老爷子。

  老爷子每天都笑呵呵的放两个护士和保姆的假,然后趁他们不在耳边唠叨的时候大快朵颐,遍尝异国佳肴。什么肉酱通心粉。法式炸蜗牛、深海鱼子酱、德国啤酒红肠披萨……甭管什么只顾招呼。

  宝叔拿这个馋嘴老头儿是一点办法没有。而且说实在的,宝叔对这些花样百出的外国菜连名都叫不上来,更别说去了解这些食物里含多少脂肪、多少胆固醇了。

  五月十日,电影节开幕了。

  孙老爷子参加过冷餐会,就以中国电影家代表的身份出席了欧洲电影文化观摩评论会。听了一下午欧洲各国的电影人高谈阔论。

  老头儿中午冷餐会的时候吃多了红肠和炸鱿鱼蛋,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使劲的揉着胸口。

  宝叔连忙问他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孙老爷子又好像觉得自己没什么了,随口道:“肚子不太舒服。等晚饭喝杯热奶就好了。”

  晚上是电影节的开幕电影,是一个意大利青年电影家拍摄的一部向费里尼大师致敬的片子。

  离电影开始不宜 一个多小时,孙老爷子肚子又饿了。就在圣彼得大教堂附近找了一家法式的餐厅。

  老爷子点了一杯白酒,要了一份龙虾沙律,和一份鹅肝酱吐司。

  老头儿手术后的胃口一向很好,而且在国内吃素菜饿的狠了,这下出国逮着机会一顿也不入过。

  他一个人消灭了一整盘龙是沙律和三片涂满鹅肝酱的法式吐司之后,还觉得没有饱。意大利出产的鹅肝酱大概是西方人公认的世界上最好吃的几种美味之一了。像孙老爷子这样的饕餮之徒,遇上了岂肯轻易放过。

  他不但又叫了一份,而且干脆向餐厅点了一瓶外带,拿着勺子不停口的吃,吃一点还赞叹几句。

  宝叔吃了两块法式牛排之后,看着孙老爷子还在恋恋不舍的抿着勺子里的鹅肝酱,不由的纳闷,心想什么好东西把人好吃成这样。

  刚才孙老爷子点菜时说的是英文,宝叔根本噑懂点的是什么。这时他好奇的拿起勺子挖了一点尝尝,一吃之下就觉出来是某种内脏类的东西。

  宝叔毕竟还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猜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问道:“老爷子,这东西就是鹅肝酱吧?”

  “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孙老爷子一叠声的否认,装傻道:“我吃着像豆制品,对,是豆了磨的。要是鹅肝做的会有腥味的,怎么会这么鲜美呢?”

  宝叔无奈的道:“别骗我了。老爷子,我吴宝虽然是粗人,但是荤素我还是分的出来的。您别再吃这些内脏类的东西了,胆固醇太高,对您的心脑血管很不好。”

  孙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拧上密封瓶盖,道:“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呵呵。”

  罗马时间晚上六点三十分,电影开始了。

  为了表示对主办方和欧洲同行的尊重,更是为了表示对伟大的意大利电影大师费里尼的敬意,孙老爷子特地换上了隆重的燕尾礼服。

  宝叔一身白西服,坐在孙老爷子沙发包厢的左手边。

  电影才放到三十分钟,宝叔就昏昏欲睡了。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艺术电影就是拍了来治疗失眠症的,简直还没有易青的《两个人的奥运》水平高,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宝叔隐约觉得,刚才孙老爷子还时不时的揉着胸口,可这会儿却不动了。他心里暗暗佩服,老爷子就是老爷子,只有他这种艺术家才会看这种电影都看到完全入迷,全情投入……

  宝叔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去,借着银幕上投射出的那一点光,他看了孙老爷子一眼。

  忽然,宝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试探着碰了碰孙老爷子——

  “老爷子!老爷子……孙老师!孙教授!你怎么了?”这个魁梧的汉子惶急悲痛的声音一下子打乱了会场的秩序,金发碧眼的绅士淑女们纷纷望向中国包厢……

  孙老爷子平静的正襟危坐着,脸上还带着他欣赏电影时特有的思索表情。

  这位中国电影的一代大师,将生命终结在电影院里,终结在银幕前,穿着一身高雅的礼服,走的象一位真正的绅士……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22: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第三章 神秘遗嘱(下)

  ……

  易青再见到孙老爷子,是在他的追悼会上。

  望着冰棺材里那位熟悉的老人,易青的心一直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想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孙老爷子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中山装,平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意;他那双为中国电影辛勤操持了一辈子的大手,一劳永逸的放在大腿的两侧。

  孙茹无力的坐在一边,眼睛里干干的,可是眼圈却已经红的肿了起来。从前天晚上她接到宝叔的电话开始,她就在哭;哭到现在早就没了力气,所有的事情都是易青在帮她筹备操办。

  孙茹的父母也从美国赶了回来,有他们二老陪着女儿,易青也对孙茹放心了许多。

  外面,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已经陆续来了。

  追悼会的现场从四五百米开外就开始塞车。人山人海,车山车海,整条阜外大街挤的水泄不能。

  人死盖棺,恩义乃现。

  直到这时,易青才真正对孙老爷子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有了一个全面直观的认识。

  恐怕任何一个电影节,都没法把一个国家的著名电影从业人员请的这么齐。

  从四百米开外的地段开始,所有因场地有限摆不进去的花圈排了整条街。

  到处是哭泣的人群和举着照相机、摄录机的记者;间或有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在孙老爷子的遗体回运的途中,韩山平先生就放出话来,追悼会当天,只有中国影协批准地几家媒体可以入场采访拍摄;其他媒体一律挡驾,有私闯的或者*的,一律请出去。并且号召全行抵制这家媒体,以后不给他们任何消息。

  幸亏韩大董事长机灵,要不就凭这场面。凭今天到场明星之多,追悼会现场非变成记者制造八卦,捕捉名人丑态地小丑剧舞台不可。

  可即使如此。仍然有许多“敬业”的媒体千方百计混入悼念的人群进入会场捕捉八卦线索,毕竟这场面实在百年难遇。

  能够摆进礼堂内的花圈,全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除了国家电影局、广电、中央台的几位领导外;就是电影学院主任一级的老教授,还有张一谋、冯晓刚、江文、陈道明、思琴高娃这些知名的影坛大腕。一般的一线青年明星们地花圈根本进不来。

  易青在花圈里发现了一个署名“李恩华”的大花圈,居然堂而皇之的摆在韩山平的旁边。这人既不是亲属,也不是什么知名人士,怎么他的花圈给弄进来了?

  易青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人家告诉他是宝叔亲自安排地。易青想了想,反正都摆进来了。也不可能再给拿出去,万一送花圈的人看见了多尴尬。这么一想,也就作罢了。

  易青站在孙茹父女两人下首,不停的和来鞠躬的客人握手、鞠躬回礼,他这一天握过的明星的手。可能比他以后一辈子握的都多。

  人们都这个代表主家在这里答礼的年轻人,当做孙茹的未婚夫,更当作孙老爷子生前选定地孙女婿,一点不觉得奇怪。

  孙茹的父亲也坚持易青以孙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身份帮忙他们招呼客人。

  追悼会进行一半,外面唱名的人大声说道:“下一位……美国哥伦比亚影业集团亚洲寰球公司行政总监玛吉娜·贝莱斯小姐、寰球公司著名导演孔儒先生!”

  易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他早就想到,老爷子地遗体告别含义孔儒这位三师兄不可能不出现。

  易青打定主意,万一孔儒今天再发疯失控,对自己挑衅辱骂。自己今天绝不还口,任辱任骂,说什么也不能影响到孙老爷子的追悼会这么严肃庄重的场合。

  谁知孔儒今天的表现跟他从前的不理智简直判若两人。他平静的走近遗体,瞻仰鞠躬,然后和孙茹的父亲握手。

  他走到孙茹面前的时候。孙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去。谁知孔儒并不和孙茹扬,而是像一个兄长一样拍了拍孙茹的肩膀,长叹一声,眼泪潸然而下。

  接着,孔儒连看都不看易青一眼,径自回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孙老爷子遗体前,突然失声痛哭。

  今天参加追悼会的人中,哭泣的人很多,但是这些名人都很有节制,知道注意自己的仪态,只有孔儒哭的最伤心。

  他佝偻着身子,整个额头贴在地上,放声痛哭,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到了地上。

  周围旁观的人无不惊讶于孔儒对孙老爷子的感情之深竟到了这种程度,闻者无不动容,观者莫不心伤。

  随着孔儒的痛哭,追悼会现场的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受了感染的人们纷纷想起了自己和这位可敬的老人的渊源,都忍不住发自真心的哭了出来。

  玛吉娜一脸不屑的嘲讽,低头看着哭成一团的孔儒。她一点都不相信,整天骂孙老爷子是“没眼光的死老头”的孔儒会真的对孙老爷子有感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孔儒此刻复杂痛苦的心情。

  反而是易青和孙茹更了解孔儒为什么哭。

  孔儒一直想在电影上赢过易青,向孙老爷子证明他比易青更强,并且希望孙老爷子能改变主意,把他选定为事业接班人。

  可是现在不行了,孙老爷子竟然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就算有一天他孔儒赢了,他也永远证明不了什么了。

  上次岁末争档事件,由于玛吉娜的失误。孔儒被迫走了一条先海外销售,然后回到国内市场的弯路。

  三千万的电影只收回来二千多万票房。幸好海外市场和音像制品还卖了一点钱,总体算打平保本。不过比起易青的一炮而红。他当然是远远的落了下风。

  鉴于中国大陆市场的不成熟和无法介入地现况,玛吉娜和她父亲绝定把公司下一步的市场重点放在香港和东南亚一些有华语、英语双重传统的小国;同时等待时机,等待大陆政府在经济体制、政治体制上地改革和变动。再进入中国市场。

  所以,孔儒今天是怀着一个失败者而非复仇者的心态而来的。他知道,只要跟着玛吉娜去了香港,就很难有和易青交手地机会了;再得到孙茹的机会更是渺茫——换句话说,这一次的失败就是永远的输了,再也没报复易青的机会了。

  试孔儒怎么能不痛哭悲忿?他并不是对孙老爷子没有感情,只是以他的胸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如易青,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多年来一直器重自己的老师忽然把自己逐出门墙。

  俱往矣。人死不能复生。孔儒收泪而起,无视满堂身份显赫的宾客,凄然长笑三声,扬长而去。留下满场的疑惑和猜测议论。

  玛吉娜紧跟在孔儒背后,经过易青身边地时候。满眼怒火的瞪了他一眼。

  易青理都没理她,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淫荡的女人;但是,恢复了理智的孔儒却令他心寒。易青从不相信孔儒是个无能的人,能被孙老爷子中地门人,岂是易与之辈?

  他那时的冲动、幼稚的不理智举动,其实恰恰说明了孔骨子里有种艺术家特有的感性和理想主义,一旦这种人将他的才能归于现实,用来冷静的对付一个人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比那种常见的城府极深的阴狠小人要巨大地多。

  中国人的红事白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过程之烦琐之复杂,很容易使操办的人忘记了个人的欢乐和悲伤,机械而麻木地进行着仪式。

  劳累了一天,礼堂里终于只剩下几个人。易青望着冷清的礼堂,才忽然感到深深的失落和悲伤。这个器重、疼爱自己的老人竟这么就去了。

  想起多少次在孙老爷了面前的高谈阔论。想起他老人家无数次的叮咛教导,易青的心头隐隐做痛。

  正是这位孙老爷子,向他打开了一扇能往艺术之路和成功之路的大门,使得一个南方海边长大的大男生,能够脱胎换骨,能够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来思索自己的人生。

  现在,当年易青向他许诺的那篇改革中国电影的策论还没有完成,老人却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易青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不禁仰天唏嘘长叹。

  门外,火葬场的车,来了……

  ……

  第二天,易青在孙茹家的客房醒来,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管家上来告诉他,用过早点之后,请到客厅去。孙老爷子生前有遗嘱留下,要在今天向有关的人宣读。

  易青起来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饭。

  孙老爷子孤骨灰盒还没送到八宝山,像他这样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退休的国家干部,照例是要送到烈士陵园旁边的革命者公墓安灵的。

  易青站在灵位前拜了几拜,才走向餐厅。

  孙茹和她的父母,正坐在餐桌上等他。易青有点惶恐,连忙上来道歉道:“伯父、伯母,对不起,让您二位等我。”

  孙茹的父亲孙云傅道:“不用客气,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说着让保姆给易青盛粥。

  易青哪有让人伺候的习惯,连忙站起来自己盛了一碗。

  早饭吃的是千层薄酥饼和粥;易青和孙云傅吃的是黄酒鳝糊鸡丝粥,孙茹和她妈妈吃的是椰奶糯米燕窝甜粥。

  易青尝了一口,虽然心情不佳影响到胃口不好,但是粥味的鲜美却依然使他心情为之一振,看来这位孙老爷子的独子孙大董事长,也是一位在饮食上特别讲究的吃家。

  易青一边喝粥。一边偷眼打量了孙云傅几眼,但见他地阔方圆、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双耳垂轮,做派威严,颇有几分官态福相;虽然人过中年。但是腰杆却依然挺拔,模样精明,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且相貌相当英俊,眉眼间和孙茹有几分相似。

  易青怎么看怎么觉得实在眼熟,幸亏他的记忆力天下无双,仔细一起,立刻恍然,原来他是在宁倩华那里见过这位富商。

  易青和依依经常和宁倩华在一起。有时易青闲着无聊也会翻翻宁倩华成堆的香港财经杂志和财经报纸,这位孙云傅先生正是经常在封面或者彩页中出现地华尔街大亨之一。

  孙茹从小和父母很少见面,依附爷爷长大。孙老爷子的去世对她打击非常大,从宝叔顺来到今天,这么多天来她已经瘦了两圈了。

  今天孙茹的胃口显然还是不好。才吃了两口,就站起身来。她刚要向父母告罪先离开,突然听见易青嘟嘟地敲了两下桌子。

  孙茹一向身材高瘦,不但没有杨娴儿那种健康匀称,甚至比依依都不如。主要是她的嘴巴从小被孙老爷子惯坏了,东西有一点点不好吃她就宁可饿着,经常半饱不饿的。

  易青经常嫌她太骨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尽量逼她多吃一点。孙茹一挑食,易青就敲桌子,大小姐只听易青一个人的,只好乖乖的坐下把饭吃完。

  孙茹见易青又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不满,只好委屈的噘噘嘴。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孙茹地妈妈在外国呆惯了,一点不了解女儿的包含习惯,她只是觉得女孩子吃燕窝粥比较滋润,哪想到孙茹根本吃不惯这种甜腻的东西。

  易青拿了一个空碗盛了一碗咸粥,递给孙茹道:“你吃我这个。”说着对管家道:“给小茹拿两个甜蒜,再开一瓶六必居的酱菜来。”

  不一会京城名吃六必居的罐装咸菜拿过来了,易青帮孙茹拧开瓶盖,道:“必须多吃一点,今天不许耍小性子了。再瘦你就成骷髅了,没人要地。”

  孙茹微微一笑,后面这句话每次在她不吃饭的时候,易青就这么说她;此时爷爷不在了,再听易青这样暖语关怀,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孙云傅和他夫人看着孙茹把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欣慰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孙云傅看易青这么会照顾孙茹,孙茹又这么听易青的话,暗暗高兴的点了点头。

  易青和孙茹的父母也吃地字饭,佣人端上一壶柠檬香片,等了一会儿,宝叔进来道:“几位请到客厅吧,林律师已经到了。”

  易青和孙茹知道要宣布孙老爷了的遗嘱了,心里又 是一阵悲凉。

  他们刚要起身出去,孙云傅叫住宝叔:“吴宝先生。”

  宝叔停下来道:“是,孙先生有什么事吗?”

  孙云傅道:“我父亲当初立遗嘱地时候曾在电话里交代过我。他其实对您也是有安排的,但是因为他希望您能做遗嘱公证人之一,那样的话按法律您是不能牵涉到遗嘱的利益中去的。所以……”

  孙云傅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填好的现金支票,道:“这是我父亲生前交代地留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宝叔是特种部队出身,退伍后一直在孙老爷子身边,早习惯了一切吃部队的,从来没有自己的私房钱。他本来就是一个在金钱物质方面非常缺心眼儿的人,孙老爷子立遗嘱的时候没给他留东西,他本来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时听孙云傅这么一说,反而呆了一下。

  他知道孙老爷子的心意不能不收,随意的接过来一看,也没什么特殊反应,随手就塞到口袋了。好像那是一张餐巾纸而不是一张写了一长串好几个零的现金支票一样。

  众人来到餐厅。只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律师和韩山平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孙云傅走运去跟他们两人握手,易青也连忙跟自己这位身份显赫的大师兄打招呼。

  林律师等大家坐好了,站起来拿着文化夹道:“各位先认识一下吧。鄙人姓林。是孙国放老先生生前委托的律师;这位韩山平先生,这位吴宝先生,是孙先生地遗嘱公证人。今天的遗嘱宣读。完全依据法律程序进行,请在场的各位监督公正。”

  说着,林律师开始宣读遗嘱道:“孙老先生生前对自己地产业及现金各款项安排如下——其一,他在北京的一应产业,包括存款人民币四千七百余万,以及一处房产、珍贵藏书六千余册,文物古董八十余件、珍藏各版电影胶盘拷贝两千余版汽车一辆,全数由他的孙女孙茹小姐继承;”

  “……其二,孙老先生在国内购买地基金股票及用做慈善用途的各项基金股份。全数损献给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基金会,作为儿童艺术教育用途,这一项由吴宝先生监督进行;”

  “……其三,孙老先生生前最主要的资产部分,即他在海外多年来一直委托他的独子孙云傅先生代为经营管理的各项投资。包括地产、影业、黄金、股票、油画及美国孙氏宇通集团17%的股份,各项总价值近十亿美圆的资产,全部由他的学生,易青先生继承!”

  “啊?”易青吓了一大跳,他知道孙老爷子一定有东西留给自己,但是十亿美金这个数字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孙老爷子有钱他是知道地,但是有钱到这个地步确实令他始料未及。这十亿资产,无疑是孙老爷子留给易青的,未来事业腾飞最好的踏脚石。

  孙云傅似乎半点也没有为父亲的决定而感到惊讶。更没有因为孙老爷子没有留一分钱遗产给自己夫妻两个而有一丝的不满。唯一地解释就是,以孙云傅的财富他根本不介意父亲给不给他留钱,更不介意父亲把一直以来让他代管的财产交给别人。

  林律师接着道:“此外,易青先生,根据孙老先生的遗愿。您不能将交托给您的这笔遗产用做您的私人用途。这笔遗产将经过会计核算登记后,作为成立中国电影改革进步基金会之用,由易青先生担任这个私人基金会的主席;易青先生每月只能在基金会领取五万美金的工资薪金,其他一切的开销用度,必须与改善中国电影地现状有关;易青先生必须以基金会主席身份,将每年的用度登记造册,写明用途,在每年年终时向本项遗嘱的监督人韩山平先生及基金的董事会成员早报年度报告。如果出现滥用依法的情形,易青先生应承担相应地法律责任。”

  最后,林律师放下文件夹道:“……孙先生的本项遗嘱有一个附加条件 ——即是易青先生如果想要继承这十亿美圆遗产,则必须娶孙茹小姐为妻,在他们两位婚姻法律关系形成的即日起,遗产继承关系随之生效;如果易青先生不愿意娶孙茹小姐为妻,则其遗产继承权自动取消,所有遗产转由孙茹小姐继承!遗嘱宣读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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