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

金龙

  我迟迟不肯动笔，还在窗前等待，想象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雪，为我的祭文添上悲伤的色彩。顺便，将我破碎的梦想深深掩埋。<br><br>    墓碑上的名字，已被风雨剥落，青石碑也有了些许破败。小路上枯草丛生，枯叶落满了祭台。拨开尘土，残烛断香只留下黑色的灰烬。你的身边，秋草虽已萧瑟，却残留着曾经的张狂。荆棘仍不知疲倦，紧紧缠绕着苦艾。这里已经被人遗忘，悲伤悄然爬上我的眼眶。<br><br>    那星星点点，落满你身上的，是我栽种的野菊，正如烛光般闪亮，在萧瑟中点缀几许枯黄，在寒风里低吟着惆怅。<br><br>    你是否忘记了。忘记了睡梦中的呢喃，鼻息消融了我鬓角的丝缕霜斑；忘记了在溪水旁的石头上，你解开长发，任清澈映照你秀美的面庞。安静地看着我在水中嬉戏，小石子轻快跳跃，划出细长的水迹 ，消失在远方；忘记了那座香烟飘缈的大殿，木鱼声声，那片桃花还在细雨里招展；忘记了和寺僧一起诵经吟唱，钟罄声萦绕着幽深的长廊。忘记了林间的青苔古道，忘记了秋夜的天籁月光，忘记了幽谷的那一间茶亭，唇齿还留一抹清香……<br><br>    忘记了也罢，至少不会增添新的忧伤。而我只在你的身边等待，等待着那场大雪，能阻隔你远眺的目光。<br><br>    雪花最好浓密，透不过一丝眼光。湮没了迎娶的队伍，呜咽了声声聒噪的唢呐，暗淡了洞房的红妆，遮隐了新嫁的娇娘。<br><br>    我知道，你一定会善良地微笑，会微笑着默默祈祷，会祈祷注视着女儿的目光，还像从前一样父爱慈祥。<br><br>    我只是你的一位朋友，偶尔来你的墓前徘徊停留，也会拔去疯长的野草，在你的坟头压上俗气的纸钱。也会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聆听树叶悉索，当作你悄声地诉说。我知道残雪如何变得晶莹，晶莹怎样细细湿润碑石，草色怎样丝丝渲染你的坟头。<br><br>    岁月无常，很快我也将和你一般模样，魂魄会化做雪花，在寒风里自由飞扬，我的头顶，一定也有天使一样的光环，映红你美丽的笑嫣。<br><br>    我会悄悄爬在你的窗棱，变成一滴泪珠轻轻颤动。我会落在你的门口，细数着你轻盈的脚步。<br><br>    我会落在高高的树梢，从天空看着你，也会急急地漂落，在你的腋窝盘旋，围着你跳笨拙的舞蹈。我会系好你的围巾，理顺你新烫的发稍。<br><br>    我会陪着你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一起登山，一起赏月，一起笑着数星星，一起坐在山头等待光明。 我会轻轻拍打着你的肩膀，会擦掉你睫毛上的泪水，会握着你冰凉的小手，会和你一起叹息，一起拎着酒瓶撒疯。<br><br>    我看着你回家，直到窗前亮起了熟悉的灯光。我会静静地离开，我不会走远，只在下一个季节，依旧痴心地等待。那丛菊花重新绽黄的时候，我一定还会回来<br><br>　　           </p>

--贵阳--

[s: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