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花海心欲醉

潼南友人

徜徉花海心欲醉

邢秀玲（重庆）

三月中旬，我应邀参加潼南第三届菜花节，在欣喜激动之余，也怀有一丝疑虑：难道貌不惊人的菜花也能登大雅之堂，被引入一个县的庆典活动吗？它毕竟比不得国色天香的牡丹，也比不得高贵典雅的兰花，甚至也难以和风流美艳的桃花相提并论。在记忆中寻找古代吟诵花木的名句，除了宋人范成大的“蝴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家”，再也难觅欣赏菜花的诗句。而赞美牡丹的丽辞可谓车载斗量，即使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桃花，也早在《诗经》中留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佳句。
菜花实在太平凡，太不起眼了呵！
坐在驰往潼南的中巴车上，任凭思绪纷飞，浮想联翩：我想起故乡青海高原的油菜花，每逢七八月间，无论是山坡，抑或河滩，黄灿灿的油菜花随处可见，点染得山野分外妖娆。尤其是浩瀚的青海湖畔，油菜花铺天盖地，一望无际，和湛蓝色的湖水相映成趣，成为高原最靓丽的景观。想不到潼南也有高原上的黄色精灵，所不同的是花期早半年，阳春三月就迫不及待地开放了。
汽车进入潼南地界，细雨蒙蒙的天气忽然变得晴朗明媚，一丛丛一片片油菜花在微风中抖动嫩黄的衣裙，展露出迷人的娇颜；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芬芳，吸一口顿觉心旷神怡，浑身舒畅。素有“西部绿色菜都”之称的潼南，给我的第一印象十分美妙。
下榻位于梓潼镇的天宝大酒店后，文友们来不及休息，便兴致盎然地前往闻名遐迩的大佛寺，膜拜中国最大的室内饰金大佛。大佛寺依山面水，清静雅致，钟声悠悠，香烟袅袅，笼罩在一派仙气中，游人都敛声屏气，手持香烛，虔诚地跪拜在大佛脚下。这尊摩岩饰金大佛高达18米，雕刻精细，栩栩如生。佛头开凿于唐代咸通年间，历时6年才完成；佛身开凿于南宋靖康年间，历时26年，足见其艰辛！在这尊“唐头宋身”的大佛身上，凝聚着能工巧匠们多少汗水知心血！又有多少人为之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和光阴！自从宋代绍兴年间（1152年）第一次饰金后，又经清、民国三次重装金身，至今保存完好，光灿炫目，气势非凡。
瞻仰大佛后，我们又体验了“石蹬琴声”，在苍苔遍布的一百多级石蹬上徘徊良久，倾听悠扬的琴声穿越历史的风烟，抵达我们的耳畔，但琴声早已湮灭在岁月的长河中，抑或沉落在喧闹的市声中……走下石蹬，一个刻在峭壁岩面上的顶天“佛”字闯入眼帘，让大家惊叹不已。听说这个佛字8米多高，笔画粗达1米多，占岩面60多平方米，十里之外都能看到。这个硕大的“佛”字由清代同治年间云岩佛乘所书，不仅显示出非凡的书法功力，也蕴含着佛教文化的深奥禅意，成为大佛寺一处胜景。
当然，我们此行并非专门为膜拜大佛而来，最让我们心驰神往的，还是“七彩花海”之游，这才是本次菜花节的主体活动。次日早晨，太阳特别红，天气格外好，我们一行十余位作家，在东道主的陪伴下，乘车前往菜花节景区崇龛镇。一路上，只见车轮滚滚，都是奔向崇龛镇观赏菜花的。到了景区门口，我随便问了问几拨游客，有来自重庆市区的，也有来自四川遂宁、南充的，还有成都的，都是慕“菜花节”之名来旅游休闲。值此，我心中原有的疑虑全部烟消云散了，尽管菜花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只要赋予智慧和创意，便能化平凡为神奇，在名目繁多的节庆活动中脱颖而出。其经济效益，丝毫不亚于“牡丹节”、“桃花节”、“梨花节”等这些以花命名的节日。仅仅去年，游客就达46万人次，收入超过1个亿。
顷刻，我们站在高高的菜黄坝上，观赏眼前的十里菜花，只见成片嫩黄的菜花开放得蓬蓬勃勃，流光溢彩，蝶舞蜂旋，清香扑面，我的心也飞进了灿烂如金的花海。一位东道主说：这里还不是最佳位置，他领我们登上了高高的烟波岭，脚下的景色陡然变得更加开阔、辽远，只见琼江蜿蜒曲折，迤逦流来，一路依傍着成片的油菜花，仿佛一幅花媚水秀，色彩浓艳的巨幅画卷，画卷中央，镶嵌着硕大的天地日月图，那也是用油菜花组合而成的，黄绿相间，分外鲜明，使画卷更加生动，充满灵性。
一位来自北京的作家难抑澎湃的激情，打开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将眼前的美景迅速搬上了画面。他赞叹：“这里的景致简直太漂亮了，和江西的婺源十分相似，也可以称为‘中国最美乡村’”。
提起婺源，我和他有了共同话题。二十多年前，我到江西景德镇出差，也曾涉足婺源。但那时，婺源还没有戴上“中国最美乡村”的桂冠，只是以粉墙黛瓦的徽派民居而著称。
然而，婺源真正声名鹊起，也是进入九十年代之后，旅游业的兴起和交通的便利给它带来了机遇，加上一批又一批的作家、诗人、画家、摄影家进入婺源，通过他们的文字和画面，使更多的人知道了婺源。尤其不能忽略的是，油菜花这个重要元素的注入，又为婺源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使它在“江南书乡”之外，又获得“中国最美乡村”之称。
在我看来，潼南的菜花和婺源相比，毫不逊色，而且历史更为悠久。早在一千多年前，由于陈抟老祖在崇龛镇修行布道，这一带兴建了白沙寺、牛尾寺、青龙寺等六个寺庙。为供给寺庙的僧人们的斋饭用油和点燃佛灯的大量菜油，崇龛镇的农民就广种油菜，而这里的气候、土壤又适合种植油菜，年复一年，金黄的油菜花便成为崇龛镇的一道独特风景线。时至今日，种植面积已达3万余亩，品种竟有200多种，远至北美、西欧、东南亚，近至云南、甘肃、陕西等国内各省都有优良品种引进，进入油菜实验基地，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在众多的菜花姊妹中，我也看见了来自青海高原的“远客”；还有一种紫色菜花，宛若紫罗兰的颜色，十分罕见。
我估计，婺源还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实验田，潼南已经占了先机。当然，潼南可能没出过那样多的进士，也未曾听说出过状元。但是，这里是中华太极文化创始人陈抟老祖的故里，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还留下两部道德文章。与崇龛镇相邻的双江镇，也堪称精英荟萃。从这块土地上，走出了我党早期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杨闇公，他为真理和光明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还走出了第四任国家主席杨尚昆、上将杨白冰，他们都是杨闇公的胞弟，一门三杰，堪称奇迹！除了杰出的政治家，这里还诞生过优秀的艺术家：五十年代红遍大江南北的川剧演员廖静秋，就是从田埂上走出去的，她主演的川剧《杜十娘》被搬上银幕，征服了万千观众。进入九十年代以来，又涌现出一位川剧演员、“梅花奖”得主蒋淑梅。此外，恩威集团总裁薛永新、数学家徐道义、博士生导师冉光合等，都是潼南的骄傲。
值得欣慰的是，如今的潼南领导班子中，文化人占了绝对比例，他们富于创意，善于思考，“菜花节”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而潼南的作家、诗人、书法家更是层出不穷，不小心就会撞上一个。
我相信，只要用心打造，精心培育，不出几年，潼南的菜花必将驰名西部及至全国，“最美乡村”的雅号定会属于潼南。
（邢秀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长、《重庆散文》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