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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错,不下土了,下阳光。有了春天的眉目。
不知北京的郊外是否有“五朵云”,五片半透明粉色瓣儿瓣簇拥浅黄花蕊的五朵云,随风摇曳便花粉如烟雾轻扬的五朵云。无香的五朵云,纤巧少叶的茎杆托着盈盈小花,如云轻灵,如云纯净。五朵云是我给它起的名儿,那时的我刚知事,满带浅愁和感触,我让这不知名的小花朵在我心内有名有姓。
她长在家乡郊外一个我的“田园”里,某年春,和一小学同学自发野炊,我们寻到郊外一僻静山顶,挖坑生火偷采别人地里的菜(嘿嘿),土里长出的东西不算“偷”,在我们挑肥捡瘦后,身边扔了大片可怜的小萝卜头儿。可惜天不逢时,细雨翩然而落。山顶无大树可避,原路返回又心有不甘,走至崖边观望,崖下竟是大片软毯似的竹林,于是我们赶紧找小路下到山脚。水气濛濛,植物芬芳四涌,露出零星小岩石的溪流在山的缝隙里,水晕微微与青竹草岸为伴,此时皆虔诚的袒露着最纯净的每寸肌肤,每个毛孔在轻轻吮吸来自天空的汁液。我那时为写作文而头疼,我找不到好词去形容它,但我确乎找到了这景致与我内心某处相吻合的细腻柔处,总之被它触碰到了,于是我屈服于它。所以此后我成了它的常客,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雨很快停了,我和我的同学并没放弃继续野炊的打算,如此一个少有人至且安静的地方。兴致一起主意便来了,拾得一根空竹筒,劈开填上米和水,扔下带来的干木柴,用树枝做支架把竹筒悬空,在腾起的烟雾中我们不断咳嗽,待到满脸柴灰和“泪”,我们的竹筒饭在竹子轻微的爆裂声中,腾出的夹着青竹清香的米饭的白雾。哪顾得上烫,文静尽失,那令齿颊留香的佳肴!终日户内用餐,哪知这野外烟熏火燎下的被那一根青竹汁液渗透过的稻米之美味!饭毕漫步,雅致的各色小野花如仙子不小心打翻了花篮,缀满这一地碧草。“清风吹,慕娉婷。”我发现了我的还挂着小水钻般雨水的五片花瓣的小花,它比其他野花高出一头,它的芊芊身姿在雨后醉人的微风中不食人间烟火。采得一枝别于胸前,你真美,我要带你走。它安静躺在了我的自然课本里,你总得有个名儿吧,五朵云。
很快我带着我的伙伴儿重返我的”田园“,我害怕它长了腿,一不留神从我记忆中给跑丢了,因为它是如此一个充满灵气的地方。我这次有带上和第一次发现它差不多的装备,只是锅换成了空罐头盒,米换成了一袋我自认为“有毒性”的植物。那时电视流行播放各种武打片,我对其中频繁出现的“一箭封喉”、“鹤顶红”、“五步倒”之类的词语产生了浓厚兴趣,里面的人物往往几秒钟前精神抖擞武艺超强,几秒种后伴随着这几个词语的出现即口吐白沫或鲜血,脸上满是万分痛苦的死去。很显然这种变戏法一样超级刺激眼球的镜头引起我强烈的好奇。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么?我知道一种叫“断肠草”的植物,名字从哪听来的不记得了,这花朵紫红的植物就象“酸酸草”(叶味微酸,幼时扮家家酒时经常吃,不识此草勿轻易模仿)一样在我们那地方信手可拈,听名字就觉得神乎!许是影片里药师们寻药太辛苦而“有毒”的东西离自己如此之近,出于“好玩”,我跟要好的伙伴进行了兴奋又秘密的商量,至于熬成“毒药”后去毒谁没想过,毒药是怎样炼成的,它会是什么样?我估计熬制的时候冒出的烟是红黑色的,而熬成后“毒药”是糨糊一样粘稠的黑色液体。我同时提醒我的伙伴到时要捂上鼻子,以防不小心被烟给毒倒。
我们先采集毒药,一把断肠草几只路边腐烂木头上长出的毒蘑菇也许毒性不够,我们煞有介事在路边,在“田园”继续找寻,我们不识的植物太多,而外观丑陋奇怪的也许更说明有毒,我们掐掉它的嫩芽,采集叶片和根,我在“大胆”嗅它之后便真如假想中的情景一样似乎真的感到头晕并且快要晕倒。我们把采集到的“毒物”放进罐子加水煎熬,我们在田园的溪边宛若正举行一样神秘而庄重的仪式。我并没有看到红黑色的烟冒出来,我站得老远捂着鼻子也没感受到异常的味道。再等等看,也许熬的时间不够久。阳光轻悄悄投在竹的油亮的叶片上,溪流低喃,岸对面一头小黄牛儿躺斜坡上在慵懒的慢悠悠甩着尾巴驱逐恼人的蚊子。周围一片静寂。很快罐里的水快熬干了,黑乎乎一片,看来是“精华”出来了。我们拾掇着要把这东西装在透明的小玻璃瓶里好好观察。对面的小牛已经起身进到溪水乐腾,看见两个生人正在它近前做着它不理解的事,许是生了好奇心又许是为了表达它的热情,它起身上岸兴奋的扭动身体甩去混身的水,蹦跳着径直向我们靠过来,我的天!我肯定是被它头上的弯曲的尖角吓着了,这样一个顶着可怕的角,有着“魁梧”身体的家伙就这样冒失的闯过来。我们拔腿就躲,连我们的“毒药”都来不及拿。它似乎很喜欢玩追逐的游戏,跑了一段距离,因为慌乱我在湿滑的岸边一不留神脚一滑,而我此时候是拽着伙伴的手,我们同时掉入了水里。这家伙终于在岸边停了下来,真没劲,游戏就这样结束了,我想它是这么想的,所以它在摇晃着脑袋盯着水里的两个可怜的蠢货半晌后,甩着尾巴很是豪迈的走了。我穿的毛衣外套,浸水沉重得象身上挂了块石头,我在水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可以站起来,我的伙伴新买的“水晶”凉鞋有一只陷进了溪底的某块淤泥里给找不着了。我们的毒药已经被那该死的顽皮的家伙一脚踢翻了,地上一片湿润的黑色。所以我们忘记了毒药的事,我们都穿着那满是泥和水的衣服,而我的伙伴光着脚,我们在想着回家进门后的“下场”,一脸难以形容的忐忑的沮丧的神情,我们那是怎么样的滑稽而又蠢得不能再蠢。
好了伤疤忘了痛,没了毒药我还有其他的乐子多得找也找不过来。此后我有数次抛下作业和同伴们偷空就往那跑,我们尽情抛洒快乐。我们在浅溪里把捕得的小虾装瓶,管它透明不透明的药瓶塑料瓶,包括初夏时那一抓水底的泥土便是满手乱爬的指甲盖大小的通身还柔软着的小螃蟹崽子,还有那总是把乳白小身体缩在那小石头一样坚硬的胆小的蚌,只要能养活的被抓到的,家里水盆够用的,通通给我打包回家的说,当然不忘再抓上一把浮萍,小家伙们,到哪都有家的感觉是不是?上岸后发现美丽的植物象小土匪见到稀奇的美丽异常的黄花姑娘,掘地三尺绝不伤着我心爱的姑娘,带回家养着天天悦目。家里阳台已经差不多摆满花盆,先凑合挤挤吧,于是出现了一盆多花的局面,这些野丫头命硬,越长越茂盛,我犯急了,盯着阳台的地上脑瓜一动,这不多的是空地儿吗,想也没想跑趁着月黑风高楼下花园偷挖了大半背篓土,我肯定我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力气,但我想到即将建成的“阳台花园”就动力倍增,当我气快喘不上来把土背到六楼的家门口,我爸在门口一声严厉的呵斥:混帐!可怜的我又只得垂头丧气把土给重新背回了原地,我的可怜的小“梦想”!接下来我亲爱的植物们在盆里疯长最后可能因缺土缺空间缺营养而枯萎死去,我的虾兵蟹将们倒自在的活了大半年,最后在一次暑期要去别的城市看望外婆,想起父亲严厉的眼神,无奈的我只好将它们放回了它们的“老家”。好好活着,离开水边我眼睛好酸。
最后一次移植的是一种藤蔓,比爬山虎更优雅,和爬山虎一样覆盖效果好,我又有了想法,我想让它心形的藤叶顺着我所设计的路线装点我家阳台的外围部分,所谓“路线”是我在藤蔓顶端的嫩芽处系上一根细绳,我定了不同捆绑点使得绳子看起来呈波浪型,只要它顺着这绳子攀附,到时将形成一道漂亮“叶浪”,等更茂盛点,我再设计更多新的“路线”让它们在阳台尽情施展魔术般装点效果。可惜我太不了解这家伙的疯野习性,嫩芽并不按规矩滋长,哪怕悬吊半空或依墙生长也不愿攀附我的绳子,嫩芽从各处不断加长的藤条处频频冒出,小蛇一样乱爬,最后乱成了一锅粥。又失败了。家人失望的说,把瞎折腾这点劲头用在功课上就好了!是啊,这看上去多么愚蠢和可笑,我沮丧极了。静了。有时想起我那些从外捎带回的花草鱼虾,它们只在自己的天堂繁华,而我的行动仅仅是最蹩脚的“破坏”。
当我喜欢大自然的时候,我试图把它“搬”回家去,虽然结局有些令人红脸,但我终究在此获得了极大的乐趣。我曾在春天的“田园”发现五朵云,那生长着五朵云的"田园"承载着我儿时的欢乐与梦想。离开家乡后,我再没看见过我的五朵云。
凡我作为孩子爱过的,必将爱到此生到底。”纪伯伦的这句话曾让我满溢过感动。什么是最真纯的热爱,最无畏惧的思想,最简单的幸福?除执着之外的意义,也许在这样的生活里,怀有孩子般单纯而热情的思想,可以更轻松。不要复杂要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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