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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u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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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连载:《国色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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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5:0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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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4日9:45:00

  纵观世界水利史,中国的三峡工程确实伟大,它是人类征服自然的又一次伟大实践。

  长江是中国生存与发展的大血脉,影响着中国的前途与命运。然而长江之水,在造福于民的同时,又因它的不驯性格,致使沿江特别是中下游地区的人民饱受洪水灾难之苦。

  将来“高峡出平湖”后,三峡水库所形成的优势还在于它构筑起了一个效益巨大的长江航行新天地。然而,三峡工程毕竟让所有的人感到在它能够带给我们巨大效益的同时,某些局部的牺牲将是不可避免的。移民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关键的一项。

  目前,世界上排在最前列的大型水电站有巴西、巴拉圭合建的伊泰普水电站,其移民仅为4万人,非洲的加纳沃尔塔枢纽移民为8万多人,印度的萨塔萨洛瓦水库移民为10万人。中国人太多,中国人又习惯随江河而居。在新中国建设的几万座水库中,移民共超过1800万人,单库过30万移民的就有好几个。  

  据规划,三峡工程的全部移民实际超过120万人。这仅仅是人,迁移一个人,就会有与之同迁的物,而物的概念远远比人的数量大出几倍。长江三峡水库以后的水位基本稳定在175米,也就是说在这水位之下都属于淹没区。根据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1993年向国务院报告的三峡水库淹没在175米水位以下的实物大致有:房屋面积共为3479万平方米,其中城镇1611万平方米,农村1087万平方米,工矿企业751万平方米,其他30万平方米。移民除了人和物之外,还有赖以生存的土地,因为三峡移民农民为多,被淹的耕地果园等面积就达48万亩。另有工矿企业1599个,码头593处,水电站144处……更有在外人不知情的城镇淹没移民这一大块。三峡库区淹没线以下的市级县级城镇13座,乡级建制镇114个。全淹的县城有8座,其中重庆占了5座,它们是:巫山、奉节、万县、开县、丰都。以上这些县城别看它们“在册”人数只有几万、十几万人,但它们都是历史名城,而每一个城市它不仅供养着固定居民住户,还有与此相乘成倍数的“外来工”。可见,三峡移民的概念何止是一个简单的“百万移民”。实际上每一个移民肩上担起的则可能是一个家园,可能是一个码头,可能是一条公路,也可能是一座工厂、一座城市……

  三峡百万移民因此被称之“世界级难题”。

  西方不止有十个百个的权威曾经预言:中国也许完全有能力建起世界上最宏伟的水利大坝,却无法逾越百万移民的难题。

  移民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其实是难民和贫困及包含不安定的危险因素的代名词。

  是你们中国人有特别的能耐?你们以往建过的水库移民不是已经有过极其痛苦和惨重的教训吗?三峡移民人数之多,所处的时代人们要求和愿望也多了,你们扛得起这100万移民可能带来的政治、社会及文化的巨大冲击波?

  我们不仅能扛得住,而且要使百万三峡移民都能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中国领袖们如此说。

  “万众一心,不怕困难,艰苦奋斗,务求必胜!”1994年金秋时节,江泽民总书记再次来到三峡库区,面对滚滚东去的长江,他以深情和期待的目光,向百万三峡移民发出总动员。

  此日,他在三斗坪坝址工地上,按下了三峡工程正式开工的电钮——世界再次以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中国的伟大征战!而当代中国人以充满自信的气概破译“世界级难题”的行动也全面拉开了战幕。

  外界也许谁都并不清楚,假如不是三峡移民,中国到21世纪的若干年以后仍然不会出现第四个直辖市。

  重庆人太幸运了!重庆人得感谢三峡,重庆人更得感谢三峡移民。重庆是三峡移民最多的一个市(占百万移民总数的80%以上),重庆又是为三峡移民付出代价最沉重的市。

  真正的“百万三峡大移民”时代,是从重庆直辖市建立后开始的,它因此成为江泽民总书记亲自给重庆市领导交办的四件大事之首!百万移民,重庆占了85.5%,总人数达103万;同时还涉及862平方千米面积的淹没区域中的16个区县、273个乡镇、1424个村、5483个生产组和淹没2座城市、7座县城、101个集镇及1397家企业,还有一大批港口、公路、桥梁、水电站及沿江浩如烟海的珍贵文物。

  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成败与否,关键在移民,而移民的关键在重庆。百万移民,古今中外,前所未有。这就是新直辖市面临的第一项大任务:一个全球注目的“世界级难题”。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5:3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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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5日9:58:00

  “难题”难在何处?

  千难万难,难不过移民的工作。到了三峡,到了移民一线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有人将三峡移民工作称之为“世界级难题”。

  也许国际人士之所以将它比做是“世界级难题”,更多的是从三峡移民的数量,以及可能带来的种种社会问题考虑。即使如此,这“难题”上要冠上“世界级”的也足够分量。但有一点无论是外国的专家还是政要,他们绝对不会理解和懂得中国的三峡移民还有许多远比他们想象的难题多得多的问题。那是中国百姓特有的民情民风,而且不少在过去一直还是被颂扬的美德呢!如对故土的留恋,对土地的依赖,讲究亲情,注重家庭……然而所有这些都给移民带来了更大的困难,这样的国情只有中国人自己知道……

  难在情上。有一首歌中这么说,“谁不说俺家乡好”。确实,我们中国人是个特别看重“家”的民族,而且尤其注重尊重“祖上”,怀恋故土。即使是个功成名就的伟人,也会非常非常地看重“叶落归根”。更何况普通人家,庶民百姓。

  无论是三峡移民,还是其他移民,只要是个移民,第一面临的就是必须告别故土,告别原有的家园。而这恰恰是中国百姓最为看重的,他们甚至可以不惜生命的代价为保卫和固守家园和故土而战斗到底。

  三峡移民工作首先遇到的就是劝说移民们离开自己的家园和故土。不知情的人,有个普遍的认为,三峡地区穷,让百姓搬迁不会是难题。其实情况恰恰相反,几乎所有属于三峡库区的移民他们原先居住的地方都是当地比较好的地方。三峡水库与其他水库不一样的地方是:它是以江建库,即以长江本身的基础,在宜昌三斗坪处建高坝后,利用宜昌至重庆间的630多公里的江段进行蓄水,使长江在这一段形成一个巨大的高水位库肚,实现“下可发电防洪,上可航行泄洪”之目的。库区的移民,便是在这江段蓄水后所造成的淹没区内居住着的人们。

  君不知,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沿江河栖息繁衍和以水促富饶的传统,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和辉煌历史几乎都是因为遵循了这一定律才有今天。这是因为近贴江河的地方都是些好滩好地,能植能耕,而且总会使人畜两旺,俗话说有水则灵便是此道。三峡一带更不用说了,当年衣不蔽体、四面受敌的巴人之所以安身峡江两岸,就是因为这儿除了能守能攻之外,还到处都是临江富饶之地。诸葛亮劝说刘备定国此地也更多的是从这些独特的地域优势考虑的。

  三峡大坝建起,沿江被淹之地几乎无一不是那些过去临江的最好地段和最肥沃的滩地与坝子。移民们首先遇到的就是不舍的故土情感。

  在三峡库区,我们到处可见“舍小家顾大家,愿为三峡作贡献”这样的口号。这里的“大家”自然指的国家。“国家”是神圣、庄严的代名词,是幸福和兴邦的希望,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保障。

  但国家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国家是由无数个百姓的“小家”组成的大家而已。俗话说,各家都有各家的难事,自然“大家”也有“大家”的难。在三峡移民问题上,“大家”其实绝不比百万移民的“小家”难事少。

  三峡移民最难最难的是国家和政府。

  先说说为啥一项谁都知道利大于弊的工程要拖了几十年才兴建?

  当然是国力问题。

  然而国力问题是唯一的吗?否!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没有一个被全民族接受的振兴大中华的战略,没有一个这样的战略下的精心论证的科学方案,有了国力也照样不可能上马三峡工程。

  关于三峡工程的问题,几任国家当家人几乎全都耗尽了精力,毛泽东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人,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实现“高峡出平湖”的宏图大略。邓小平举起改革开放的旗帜,在全国各行各业都有了充分准备的基础上决断三峡工程“早上比晚上好”。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实现了三峡工程的建设。而第三代领导如果没有第一代、第二代领导人的铺垫与准备,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三峡工程照样不可能动工。

  三峡工程的难,难在工程技术之外的事上。

  就百万移民一事,国家的难比百姓想象的不知要难多少!

  就一个到底应该移多少人的问题,便够国家难的了。

  早先的方案是尽量少移,因为过去的50年间证明,凡一次重大的工程移民,几乎都留下了擦不完屁股的烂事,忧白了多少民政干部和领导人的头发!为了处理这些移民的后置问题,国家的钱像在填一个无底洞……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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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6日9:36:00

  少移民就是好?!

  绝对不见得。要想发挥三峡枢纽巨大的水力资源作用,就必须把水库蓄水位往上提,提得高高的。于是,移民就这样变多了。

  三峡工程决定了它必须是大量移民的伟大工程。

  于是,国家在这样不可更改的客观面前,开始考虑尽量少让淹没区的移民们背井离乡。“就地后靠”的思路正是鉴于上面的因素——完全的一个为民着想的思路。

  然而,三峡地区本是山高水险之地,可耕面积人均不足1亩,三峡水库所淹没的正是原先老百姓们耕种的最好的土地,大片的沃土在此间荡然无存,本就缺少耕地的库区更是无地可耕。

  其实,根据卫星航测,三峡库区可耕面积应该能够至少达到1000万亩,真正淹没的仅几十万亩。不过,老百姓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可耕面积和实种耕地之间是需要时间的,即一块山冈乱石坡,你要让它成为有粮可收的耕地,没有三五年恐怕难成现实。

  国家终于想出了办法,而且办法想得非常非常之早,就在建设三峡工程的决议尚在一遍又一遍地无尽地论证时,试验在“后靠”的山冈上开垦种植柑橘的战斗早已拉开——

  还好,白花花的银子扔在那些乱石山冈上真还种出了郁郁葱葱的果树,适合三峡地区生长的柑橘林让移民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与安慰。但时不多久,真正的大规模移民开始时,市场经济的风暴突然把三峡移民的“柑橘致富梦”吹得一干二净:土生土长的柑橘哪能打得过洋货洋果?就连本国本市的水果也可以将屈原老先生千年传下的柑橘打得稀里哗啦!

  办法还得重新想。

  于是,新的《长江三峡工程建设移民条例》中有了这样十分醒目的内容:“农村移民应当以发展大农业为基础,通过开发可利用的土地,改造中低产田地,建设稳产高产粮田和经济园林,发展林业、牧业、渔业、副业等渠道妥善安置;有条件的地方,应当积极发展乡镇企业,发展二、三产业……”是啊,“有条件的”地方当然好办,问题是三峡库区真正有条件办二、三产业和乡镇企业的实在不多。至于其他诸如“可利用土地”、“稳产高产粮田”等等都不易有嘛!

  即使上面的都有,田有,地有,乡镇企业也有了,二产三产也有了,突然有人提出一个更大的问题:三峡库区不能再走过去一些水库的老路,千万不能让这一伟大工程和伟大的水库成为一个人畜满患的“大粪池”,保护环境是三峡水库和大坝的根本。

  好嘛,国人的环保意识都加强了,好事一桩!可百万移民都“后靠”到山上去了,三峡水库必定带来生态的严重后果!

  国家又出现了一个大难题。为了解决未来三峡水库环境问题,总理一出手就是几十个亿人民币!但这还是解决不了一个根本问题:库区百万移民问题。

  “就地后靠”便成了问题中的突出问题。专家们的尖锐意见,就差没当面指着国家领导人的鼻子说话了。连国外的好友和敌人也跟着对此问题大加评论,比讨论自己家的事还起劲。

  迁!迁出库区!国家经过反复论证和思考,决定二期甚至三期的移民尽可能地外迁到他乡。

  开始是在本县本市解决,后来本县本市也不好解决了,就决定迁移到其他省区去。

  选哪里?自然首先想到了人口少土地多自然条件还比较好的黑龙江和新疆。

  组织外迁移民吧!于是经过千动员万动员,总算组成了首批赴新疆的移民约2000余人,去黑龙江的也有几千人。

  “新疆是个好地方,满地的葡萄香又香,还有那姑娘美如花……”巫山等地的2000多三峡移民,怀着美好的向往不远万里,到了新疆。果然不错,因为他们到的时候是8月份,正是新疆最美的季节,姑娘也确实美。移民们感到特别的新鲜,看惯了峡江的水和山,再看看新疆的天和云,真的让移民们心都乐开花了:那天真蓝真蓝,那云白得像女人的酥胸……有人写信回来这么说。

  可是,这2000余人在不到第二年的开春时节,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都回到了库区。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嘛!咋都回来了?

  龟儿子,啥好嘛!回来的移民们拍着身上的寒气,说:那不是我们南方人待的地方!冷得出门撒尿都成冰棍了不说,我们一年四季干惯了活哪有闲得着的时间。可新疆倒好,一整个秋冬全都窝在炕上连个家门都不出,那日子老子没法过!

  原来如此。

  黑龙江方面情况基本一样。

  试点外省市(区)的三峡移民“全军覆没”。

  怎么办?往哪儿迁移才能“走得出,稳得住,逐步能致富”?

  国家面前又出现了难题。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6: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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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7日2:20:00

  既然三峡工程是有利于全国人民的事,理当那些因三峡工程而得益的长江中下游省市在安置三峡移民方面做贡献。对,长江中下游省市又都是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安置一定数量的移民应该不成问题。三峡移民到了那些地方日后发展和稳定相对都会好多了!

  这个方案可行!中央圈定了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江西、湖南、湖北、山东、四川还包括重庆市未淹没区这些自然条件相对好、经济比较发达的,且以后能在三峡工程建成后得益多的11个省市,接受安置三峡外迁移民任务。与此同时,中央发出了对口省市向三峡库区支援建设的通知。

  后者收获多多,各省市特别是江苏、上海、广东、浙江等省市,财大气粗,友谊深厚,大量资金无偿给了三峡人民。今天我们到库区去走一走,你所看到的最好的建筑,几乎都是上述兄弟省市人民支援的。至2005年底,全国对口支援三峡库区的资金上百亿元,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和情谊。

  不过,说起安置移民则碰上了另一些难题。某省一听说他们也有万余名三峡移民安置指标,觉得“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笑眯眯地跟上面和三峡库区的同志商量:要不你们也别把移民送过来了,我们按每个移民几万元钱给你们,人嘛还是留在三峡算啦!

  不行!中央说话了。移民外迁就是为了解决将来三峡水库的人口压力,平衡地区发展和环境问题,这是百年大计、千年大计的事。

  好好,中央说了算,我们坚决听从中央的安排。不过,既然要让我们安排移民,那就得有安置费吧?

  这个自然。

  别以为国家就那么容易,其实“大家”办事有时跟“小家”做事形式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兄弟姐妹之间要讲究平衡,儿女之间也不能偏心眼,该重该轻,都得有技巧和尺度。

  但现在地方的政策和权力也不小啊!比如上面说到的计划生育政策,比如有的省市为了表现他们在安置移民上怎么地出力卖力就不惜拿出最热情的态度和本钱盖“小洋房”、安闭路电视啥的,这过冷过热的做法,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百万移民来说,情况就大不同了。为啥让我们结扎了再搬迁?为啥别的省市移民能住“小洋房”而我们住不上等等问题,你让国家怎么个回答?

  国家还得出面协调,解决。  

  就拿关于对移民的淹没财物和生产资料的补偿来说,国家有多难,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

  先是永远确定不下来的工程上马时间,再是如此630公里长的近1000平方公里面积上的大到一个几万人的工厂,小到农民宅前宅后的几棵小树,你都得一一登记实测,仔细丈量。老百姓可不会像你那么粗粗扫一遍便完事了,假如你稍稍马虎将皮尺斜拉了一下,他可瞅得清清楚楚,不跟你玩命,也会骂得你狗血喷头。仅这淹没地的实物和土地统计测量,国家花的钱不说,几千人的队伍整整干了两年多。

  这你以为就完事啦?非也,事实证明,不论当时担任这一重要工作的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技术人员是多么地细心和负责任,漏报虚报假报的情况还是存在。错的可以改,漏掉的还可以补,但有一点却无法修修改改,那就是移民们和淹没区域内的实物补偿到底以什么时间为准这一点是修改不得的。

  你说《关于三峡工程建设决议》通过的那一日截止?之前的可补,之后的就没有补的了?那好,几千人的实物测量和统计队伍能在那一天之内将全库区1000平方公里上人们的食居宿行全部统一吗?难啊!可不断定哪一天作为截止实物统计的日子,你三峡工程预算这一块能出得来吗?三峡大坝什么时候建得起来呀?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国家以1992年12月某一日为杠杠划出了一条截止线,即你这一天之前经长江水利委员会统一登记在册的房子将来在确定你为移民时就可以得到国家的补偿,如果在这之后再盖的房子就不会得到补偿。当然,这里面还考虑了当时国家认为比较合理的因素,如你虽然在1992年12月某日之前没有把房子盖起来,但你已经办了相应的建房手续,那么长江委员会也给你登记在册,以后的补偿同样能够得到。人口也是这样,假如你的孩子是在那一天之前出生的(还要是不违背计划生育政策的)就可以在日后得到移民补偿。问题是,具体的情况远比人们考虑到的可能因素要复杂得多。

  我在采访中了解到,三峡移民中工作最难做的大概要算这方面的事了。比如关于房子问题,老百姓对此最为敏感,也最为较真。其实换了谁也都一样。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6: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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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8日2:54:00

  举例:某村的张三,他在1992年12月某日前确实只有3间房,但他的儿子要结婚是早先定了的事,结婚时间定在1993年春节,但因为当时张三家里经济有些困难,还有一些材料未备好,所以当时长江水利委员会来统计房子时他家既没将新房子盖起来,也没有来得及到有关部门去办相应的手续。可后来为了赶春节能办喜事,张三动员了亲戚和村上的力量,赶紧着在一个多月内把房子盖好了,儿子的喜事也办了。这事村上的人都还记得。但时间过去后,移民的补偿政策下达了。张三家都是要搬迁的移民,结果在办理房屋补偿时,他1993年春节盖的另外3间房子根本不在册,所以也就没有补偿。张三为此大为不满,说干部不向着他,在搞腐败——张三指的是一名村干部比他房子盖得晚,却拿到了补偿费。

  其实那干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暂且说那干部叫老林吧——老林是个明白人,当时他确实还没有把房子盖起来,材料还备得不足,可人家聪明呀。一听长江委员会派人来实测统计淹没生产资料情况,他便赶紧到有关部门办理了建房的手续,啥子建房批件,样样齐全。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技术人员一看:没错,老林的预建房可以登记入册。后来老林的房子在张三盖房子的半年后才动手建新房。几年后三峡移民办理房屋补偿时,老林他顺顺当当地领到了几万元房屋补偿费。老林对此理直气壮,说我根本不是啥子腐败。

  这还不算是最蹊跷的。

  某村的菊花与兰花是同岁的一对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使她们在嫁人时也选择了同一村,而且结婚日子都是同一天。后来,她们的小宝宝也在同一年出生。可在三峡移民时,菊花家的孩子是有名分的小移民,也按照规定领到了几万元的安家补偿费。但兰花家的孩子却没有领到,因为孩子不是在册小移民——尽管孩子也必须跟着父母搬迁走人。原来,在当时长江水利委员会来村上登记户口时,菊花正好在家,又上医院做了B超,向乡计生委的干部出具了生育证明,于是菊花家成了事实上的3口之家。可那年那时兰花正随丈夫一起南下打工去了,虽然也接到了家里来信,可就是没有到医院检查身体,其实那时兰花也已怀上了孩子,就因当时的“大意”,结果几年后吃了大亏。

  像移民兰花和张三这样的“具体情况”提出来,你政府和干部回答得了吗?移民们够实事求是的,可你政府和政策也能简单按此“具体情况具体办”吗?不能,至少非常困难。

  难题因此增加!难题的难度也在增加!

  百万移民本无先例,今天的移民又与过去“喊政治口号”的年代不一样,市场经济条件下百姓也知道讲价钱——讲价钱本身并没有错,更何况三峡移民是非志愿移民,什么样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出现,即便是当初认为最合理最科学的政策,几年后却发现完全行不通。

  然而三峡大坝已一天比一天高矗立起来,长江之水在一天比一天上涨,移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搬迁,这是建设工程的必须,这是中国历史的必须,这还是不可抗拒的民族命运的必须!

  在一项决定民族未来和社会发展的伟大工程面前,在人与水的较量过程中,人有时必须退却,必须让步,必须离开你那热恋的故土与家园……

  三峡移民工作就是这样的艰难与不易,光荣而伟大……

  长江经过三峡时,有条非常有名的支流叫大宁河,大宁河边有个美丽的古镇叫大昌古镇。

  开埠1700余年的古镇有过辉煌的历史,它是长江在三峡地区的第一大支流大宁河边上的一颗明珠。凡要游长江小三峡的人不会不去大昌古镇游览观光的。

  这个古镇虽比我的故乡苏州的周庄、同里小一些,但它依山傍水的景致有着独特的秀美。尤其是从长江的巫峡口逆大宁河而上走完小三峡的雄奇峡谷之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望平坦的大昌坝子(平地),伴着碧绿见底的大宁河在这里做一个婀娜多姿的曲腰展姿的舒缓动作,让人看去不能不有种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之感。宽阔平展的河滩,白如酥胸的贝沙,嵌在群山环抱之中,天格外的蓝,地格外的静,无法想象在大江汹涌滔天的险峡旁边还有一个如此温馨宁静的栖息之地。有人比喻,三峡像是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猛男,而大昌则是伴随在三峡这位猛男儿身旁的一个柔情秀女。雄秀搭配,构成了大昌和三峡不可分离的天赐阴阳合一之美。人未到大昌,就有人告诉我当地一句名言,叫做“不到大昌,等于没来三峡。到了大昌,就不想回家”。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7: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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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09日2:12:00

  千里三峡库区,走一次就得一二十天。采访移民,即使一次走马观花,少则也都需个把月。  

  然而我两赴大昌,更多的是被这里的移民工作所吸引,被一位同是当过兵的镇长所吸引。

  我知道,在整个三峡库区,要说起移民任务,还没有哪一个干部可以与大昌镇镇长王祖乾承担的任务相比。他肩头的任务之重,我们可以从下面的一组数据看出:全镇35000余人,却规划安置移民15243人,外迁移民11582人,共计26825人,超过全镇总人数的70%,仅外迁移民一项就占整个巫山县外迁移民的50%,为全库区外迁移民的十分之一,几乎是全镇3个人中就必须动员一人外迁。

  一个乡级小镇如此繁重的移民任务,落在一个年龄不足40岁的退伍军人出身的镇长身上!

  问题是,大昌镇的外迁是真正意义上的外迁,即必须远远离开这块美丽故土,到外地,到一个完全不可能如此美丽的地方!大昌的移民比普通移民多了一份牺牲,这份牺牲是他们必须告别天造美景。我称这样的过程,是一次向最后的美丽的诀别。因此,大昌的移民们要走出他们美丽的坝子,其心理上、视觉上的痛苦和难舍,比别的地区移民都多。

  再痛苦再难舍也得走。全库区的“倒计时”是统一的。

  县上对大昌镇的移民难度从一开始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于是县委在2000年底就作出一个决定:调原大溪乡党委书记王祖乾到大昌当镇长。

  第一次见到王祖乾镇长,就知道这是位只知默默工作,却不会自我张扬的实干家。用部队的术语说,这是个打仗时只知冲锋向前的“坦克”。战场上的司令员最喜欢用坦克。县领导将王祖乾放到大昌镇的意图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在这之前,王祖乾在3个乡领导过移民,是位名副其实的“老移民干部”。

  镇长,在中国行政管理体系中,是个最底层的一级吃国家粮的官员。在移民区,每个干部都有责任,从省长市长到区长县长,但在第一线担当责任的却是镇长。镇长虽然还可将任务分解到各个移民干部头上,然而每个移民与政府签字画押还得面对面地跟镇长一个个签才能完事。

  镇长,在移民问题上代表着国家,也代表着党的形象。王祖乾刻骨铭心地记着这种责任。他的难处可想而知。他每天面对的是移民,移民为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一棵小树,一只不慎突然死去的小鸡,他们也会拿来说事。王祖乾不行,他的后面是国家和政府的一项又一项铁板一样的政策,铁板一样的规定。他不可能有丝毫的退路。只有面对,只有去想法解决,用自己的耐心和对政策的理解。但他的耐心和对政策的理解常常不能被移民们理解。愤愤不平的照常愤愤不平,想伸手的决不退缩。移民镇长面对的是如此的难题,你干还是不干?不干,对得起党的信任和培养?不干,移民的问题谁来解决?

  镇长必须干下去,而且必须干好。

  铁骨铮铮的王祖乾,在陌生人面前显得很腼腆,他说因为见了我这个比他在部队多待了几年的老兵有些不好意思。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我面前只能算是个“新兵蛋子”。也许是这种缘故,他没有在我这个老兵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其实当我了解了他所经历的移民工作的艰难历程后,感到他完全可不顾及部队的传统(部队里的新兵不可在老兵面前摆资格),让英雄的泪水畅流又何妨?

  都说移民工作最苦,苦到可以想起上甘岭的战役,苦到可以想起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苦到可以跟董存瑞、邱少云、焦裕禄、孔繁森相比,苦到你想都想不出来!

  三峡库区一路采访,我听到无数移民干部甚至是身为省部级的高级干部们,向我讲述自己做移民工作时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我完全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因为我们现在是处于和平时期,工作的对象是自己的人民,正如有位移民干部说的那样:要不是看在移民的面上,要不是看在党和政府的面上,我干吗要白白受那么多委屈和埋怨啊!每当被移民误解时,我心想:如果换了在战场,我宁可往前一冲,死了算了。可对待移民不行啊,他们误解我们时,我们得赔笑脸,这笑脸实在太难太难。我们也是人哪,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哪!同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我们在做移民工作时,只能把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压在心底,将党和政府的阳光雨露与温暖,用我们的微笑和耐心去传递给广大移民。他们背井离乡那份奉献和难舍故土的感情实在不容易,我们还有啥可说的呢!

  重庆出版社  何建明 著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0:47: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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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10日2:23:00

  (节选)报告文学连载

  重庆出版社  何建明 著

  王祖乾更没有什么说的了,因为他是镇长。一头担着的是国家,一头担着的是移民百姓,正是处在镇长的特殊地位,正是像大昌那样原来生活环境特别好、外迁移民任务又格外重的地方,镇长王祖乾才有了比别人更无法想象的经历。

  在大昌,在巫山县,在重庆市,移民干部们都知道王祖乾镇长有过一次生死“大劫”:事情发生在2001年8月下旬那一次护送一批移民到安徽宿松的过程中——

  本来并没有王祖乾镇长的事,因为他护送移民刚从广东回来。那天,县移民指挥部来电话,说时任护送移民外迁到安徽的总指挥长马副县长不熟悉对接工作,点名王祖乾镇长协助马副县长到安徽走一趟。这样的事,在移民工作过程中常有,能者多劳,劳者不怨,是广大移民干部共同的崇高献身精神,王祖乾镇长自然不用说了。人家县长也是在帮助镇上加强领导的,遇到难事时,镇长理当一马当先。

  一路还算平静,但当王镇长他们到达移民安置点时,情况就出现了异常。

  29日下午,早先到达的原河口村移民找到护送移民干部的住处。有人伸手向王镇长要来一支烟后,声调怪异地说了声:“你王镇长总算来了呀!”

  王祖乾当时并没有在意,从事移民工作这些年中,比这严重的吵吵嚷嚷几乎天天都有,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镇长,好像这儿有些不对劲!”一起来的派出所民警晚上悄悄向王镇长报告道。

  “有啥子异常?”王祖乾问。

  “我刚才出门见我们住的地方都有好几个移民守在门口,好像他们是要监视我们!”

  “那我们不是睡得更香嘛!”王祖乾不由得笑起来。

  “镇长我说的是正经事,看来他们要找你麻烦!”民警着急了。

  王祖乾依然淡然一笑:“他们真的有事找我,我躲也没有用。谁让我是镇长嘛!虽然理论上讲,把他们送到这儿就不再是我管的人了,可移民初来乍到,会觉得有些问题没有得到十全十美的解决,可能怨气还不少,大伙儿人生地不熟的,有怨气也想冲我们发嘛!你躲得了吗?睡吧,迎接明天的考验吧!”

  民警同志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可见王镇长泰然自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其实王祖乾内心并不平静,他已经预感到一场生死考验即将来临,但是他明白任何人都可以躲避这场“暴风骤雨”,但他这个镇长却万万不能躲。

  等待吧。暴风骤雨终于来临,而且来得比想象中更猛烈。

  30日一早,王祖乾和护送干部们还没有起床,他们的房门就被“咚咚咚”地砸得震耳欲聋。

  “起来起来,老子要跟你们说话!”有人在门外出言不逊。

  随即,是更加猛烈的砸门声。王祖乾打开门的那一瞬,门外的人潮水般地迎面扑来。三四十个群众将他团团围住,不时双手轮番戳向他的鼻尖和脸颊……从那一刻起,他失去了人身自由。

  下午,他被人架到会议室,与移民们对话。

  群众提出的问题主要有3点:

  我们听说移民补偿费是每人4万多元,而不是我们拿到的每人3万多元!

  国家给当地每位移民1万元生产安置费,听说他们才花了8000多元,你们应该帮我们把剩余的钱拿回来!

  房子盖得太好了,我们用不着这么好。你们当干部的肯定从中拣好处了,把建好的房钱退给我们,我们自己重新盖!

  王祖乾一听,知道今天移民们冲他而来不是想解决问题,是来找碴儿的。第一个问题,显然是有人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不实之词。第二、第三个问题是接收地的事,再说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将移民们的房子盖得宽敞些,用料好些,这有什么不好嘛!

  “不好就是不好!你姓王的不是镇长吗?在送出三峡时你不是说我们永远是你大昌人吗?好啊,现在我们就找你,你是跟我们签协议的人,不是代表政府和国家吗?那就把给我们盖好房子的钱退给我们!”

  “对啊,退钱!”

  “立即兑现!”

  对话已经演变成一场蓄意的责问和围攻了。

  干警见情况不妙,立即采取措施,将王镇长和群众分为左右各一边,中间画上一条杠。之后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过去几个小时,移民们提出的要求王镇长无法解决,讲理已经失去可能。

  移民们大概也看出要想从王祖乾嘴里和口袋里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不太可能了。晚饭后的时间和这一夜的工夫,是移民和王镇长他们双方都在谋划对策的时间,所以暂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20多名巫山来的护送移民的县相关部门人员包括民警在内,在出入招待所时被“行动起来”的移民们“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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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11日2:30:00

  (节选)报告文学连载

  重庆出版社  何建明 著

  31日上午,县领导主持召开的紧急对策会议在招待所二楼会议室召开。马副县长刚刚开口说了不到两句话,突然听得楼上楼下吵吵嚷嚷,一片喧哗,并不时传来“把王祖乾揪出来”“捶死王祖乾”的叫骂声。

  “祖乾,又是冲你来的!快躲一躲!”马副县长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王祖乾正在犹豫之时,几位干部随手将他推进会议室旁边的一间茶水间。

  会议室的大门就被8个彪形大汉踢开了。

  “王祖乾在哪儿?”他们大声质问。

  小小的茶水间哪有地方可躲?除了几张草席,就是些堆放着的香皂、毛巾之类的东西。王祖乾随手捡起一张草席,一个360度转圈,恰好把自己围在了里面。马副县长说时迟那时快捡起一块毛巾往草席上一扔,便端着一只水杯,佯装刚从茶水间倒水出来。

  “姓王的躲到哪儿去了?”进来的人扒开干部,里外寻找。

  “你们不是看到他没在吗!”会议室的干部有人回答说。

  “哼,他没那么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其他房间搜!”这些人开始在招待所内的各个房间搜索起来。

  “祖乾,快快,上楼顶去!”这时,马副县长和另一位移民干部将王祖乾从茶水间叫出,然后乘人不备,将他推进楼道尽头通往楼顶的一个井口样的天窗里,随即端掉了梯架。

  王祖乾一看:虽然地方只有烟囱那么大,但不够天也不搭地,如果没有梯子谁也上不来,是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处。他心头涌出一股对马副县长等同志的感激。

  下面依然吵吵嚷嚷,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砸门摔东西的声音。  

  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下,围攻人数多至上千人,形势万分危急。

  一个个紧急的电话从安徽传到三峡的巫山老家。县委书记王爱祖用颤抖的声音在手机里跟被困楼顶的王祖乾通话:

  “王镇长,让你受委屈了!千万记住: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当干部的越要冷静,再冷静。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我们等着你和同志们平安回来啊!”

  “书记放心,我王祖乾向你保证,群众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一下手的。”王祖乾说这话时,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此刻的楼下,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全部封锁。马副县长等干部只能在乘人不备之时商议这场突发事件的对策,而保护王祖乾的安全成了整个事件最重要的大事。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滴水未进的王祖乾还贴在滚烫的水泥楼顶上被夏日的骄阳煎熬着。

  “无论如何得把王镇长从楼顶上转移下来!”马副县长又下了决心。

  王祖乾被从天井口接下来,并迅速转移到3楼的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当地施工队负责人住的地方。马副县长说明情况后,他非常爽快地答应帮助王祖乾躲在他的房间里。可房间很小,也很空荡。除了一张床外,就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人的了。

  “我看席梦思垫下可以藏人!”王祖乾机智地拉开床垫一看,那里面是空的,约15厘米高,“我人瘦,能卧下!”说完就往里一钻,严严实实,丝毫不露。

  “只好如此了。”马副县长等人谢过那位坐在床头的施工队负责人,赶紧出了房间。

  愤怒的人群依然在招待所里外的每一处搜索,就是施工队负责人的房间内,他们也先后进来过七八次,而且门口一直安排了专人监视。

  巫山县委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并立即向重庆市作了汇报,重庆市领导高度重视,马上与安徽取得了联系。

  9月1日凌晨2时30分左右,王祖乾听到马副县长向他悄悄传来的消息:营救行动马上就开始,请做好准备。

  未过半小时,只听招待所门外响起警笛声,当地公安干警以检查治安为名,开进招待所,训练有素的干警们迅速冲进了王祖乾躲藏的房间,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警服警帽套在他身上。围攻的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警车飞快地驶出了招待所大门。

  被困44小时的王祖乾,将头伸向车窗外,深深地透了一口气。  

  经过那次“劫难”回到大昌后,许多日子里同事们都不敢再在王祖乾面前问一声发生在安徽的事,他照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照样天天从早到晚忙碌着下一批移民搬迁的事。

  过了很长时间,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连句牢骚话都没听他发呀?王祖乾笑笑,说谁让我是大昌镇的镇长呀!我能说什么呢?怪移民?可移民有怨气不向我们发向谁发!这就是王祖乾的胸怀!

  此时,安徽方面那批移民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依然在寻找王祖乾,不过这一回他们不是要追打王祖乾,而是要给自己的“父母官”表示深深的歉意。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17: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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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12日2:16:00

  (节选)报告文学连载

  重庆出版社  何建明 著

  我不能不说另一位“乡官”,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移民先锋”冉绍之。

  我认识冉绍之时,他已经是奉节县城关区的工委主任了。之前的10年间,冉绍之长期在乡镇当移民干部。1992年,冉绍之在奉节县的安坪乡当乡长,后来当乡党委书记。三峡移民工程一期移民就是从他担任乡领导时开始的。第一期的移民主要是向后靠,可三峡库区的腹地,山地为多,让祖辈沿江而居的百姓往后山靠,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好田好土都淹了,以后的日子咋过?一砖一瓦攒起来的家园,怎么舍得下?无数老人死活不肯搬,说祖祖辈辈要守着长江,看不见长江他们会哭,听不到江上的汽笛声会睡不着觉……再说,搬迁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动迁画线时有人砍断绳子;改田改土时,炮眼刚刚打好又被人埋上……

  时间不等人,移民工作是有时间表的,该走不走,库区水位到时会毫不留情地淹上来……

  冉绍之自然知道乡亲们为什么舍不得故土的那份情,可三峡工程是全局的大事,不搬是不行的!这位有着8年军龄的峡江汉子长着圆乎乎的脸盘,性格却刚毅:国家的大事不能耽误!

  怎么办?“换根板凳坐坐,多替群众着想。田地熟了,石头煨热了,说走就走,牵筋动脉呀!工作做得细一点,政策讲得透一点,一次不行二次、三次,十次八次,直到乡亲们理解为止。”冉绍之把部队里的那套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传统用到做移民工作上来,他对乡里的移民干部们这样说。

  一期移民工作中,建设好新的家园是关键。为了找到一块平缓的安置地,冉绍之5次带队,踏遍了安坪乡30多公里的江岸线。150公里徒步行走,10天下来,鞋底磨出了洞……因为不了解补偿标准,三沱村的30多个村民将前去做移民工作的干部团团围住,又拉又扯。冲突一触即发!冉绍之赶到现场,没有责怪谁,而是耐心诚恳地对乡亲们说:“锅里有碗里才会有。为争碗里一口食,把锅砸了划不来。国家是我们大家的家,现在家里要做三峡工程这件大事情,做儿女的暂时付出一点。等三峡大坝建起来后,受益的是我们,是子孙后代。大伙儿把目光放远点!”

  “冉乡长讲得有理。”

  “老冉的话我们爱听,搬!”

  乡亲们为冉绍之娓娓动听的话语所感染,再不说二话了。安坪乡近4000移民顺顺当当地搬到了新家园。

  搬迁刚结束,冉绍之又在想:光有家园,没有通向致富的道路怎么行?为改天换地,冉绍之身先士卒,挽起袖子,顶着三十七八度高温,带领干部群众,手提肩扛,搬山填坑,在一条条荆棘丛生的山坡上,垒出了几千亩果地和通向外面世界的光明大道……

  至1997年底,安坪乡人均收入比移民前的1992年增长了两倍。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李鹏同志视察安坪时高兴地对冉绍之说:“你们改田改土,堪称移民先锋。”

  “移民先锋”的称号从此挂在了冉绍之的头上。1998年,冉绍之调任朱衣区副区长。此时,有位村支书悄悄对负责移民工作的冉绍之说,村里有些移民自己联系想外迁到湖北江汉平原的农村和农场,问冉绍之怎么办?原来,奉节与湖北接壤,当地不少移民的祖籍就在湖北,远一点的可以说是历史上的“湖广填四川”时来奉节的,近一点的说他们中间不少人与湖北那边都有亲朋好友的关系。如今江汉平原上的农村经济发展较快,很多农民已经进入城镇从事二三产业,留下农村大量土地无人耕种,房屋也空置着。因此奉节这边的一些移民有了“回填湖北”的念头,并经当地政府一联系,人家非常欢迎。

  “这是好事呀!支持他们外迁!”冉绍之心想,三峡库区本来山多地少,移民后靠也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有人想搬出库区,这对三峡库区以后的生态环境保护是件大好事。于移民、于湖北、于三峡库区都有益处的事干吗不做嘛!冉绍之在朱衣区悄悄进行的“外迁移民”做法,引起了重庆市和国务院三峡办领导的重视,并且充分给予了肯定和支持。之后的两年里,冉绍之所在的朱衣区有1000多个三峡移民外迁到了湖北,并且有了比在自己家乡更好的家园。

  “摸着石头过河,摸不着石头也要过河”的冉绍之精神,成为了三峡移民工作中的一种探索创新精神。而他成功实践的“靠路安居,靠山乐业,靠江致富,靠城发展”的移民安置模式及外迁移民的做法,则为整个三峡百万大移民工作提供了可贵的经验与学习的榜样。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17: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国色重庆(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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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7月13日2:45:00

  (节选)报告文学连载

  重庆出版社  何建明 著

  我所知道的在重庆移民工作中,还有无数可歌可泣的人物。比如我所熟悉的移民局老局长刘福银。

  四年前,我第一次采访他时,我俩是在街头的一家小铺子里边吃边谈的。两个多小时里,他的手机不断在响……刘局长是直辖市的第一位移民局长。这位当了地厅级干部近20年的农民的儿子,当年在四川省政府三峡移民办公室任常务副主任之前,是一个地委的书记,领导看中让他出任移民官,就是因为他“能干一点,踏实一点,可靠一点,拼命一点”——刘福银这样评价自己。刘福银在重庆移民工作中处在一线位置,其责任重大,工作之艰难与繁重非常人所能想到的。2007年当我接受本书的任务后,就想到了他,可当我再次来到移民局时,负责宣传工作的郎诚处长沉痛地告诉我:刘福银局长已于去年患绝症去世了!

  为了百万移民,为了三峡工程,重庆人民牺牲了多少利益,牺牲了多少优秀的儿女!其实在从事移民工作的干部中,他们每一个都值得我们记住。多次接待我的移民局的这位郎诚处长本人就是位令我敬佩的同志。郎诚在1997年时就是奉节县的县委副书记,当时北京正在开决定重庆直辖市命运的“两会”,那时他正在奉节一个工地上现场办公。北京方面定下直辖市事宜后,重庆市这边的工作就连轴转起来了,新直辖市的机关一下少了干部,郎诚是被当做能写写材料的笔杆子调到准备召开直辖市首届党代会“写作班子”的。直辖市挂牌后,领导征求郎诚意见,他选择了移民局。从这以后,他在移民局一干就是10年,直到现在,职务依然是处级。当年与他同样职务的,许多人都在当厅局领导了,郎诚则仍默默无闻地干着他的移民政策法规和宣传工作……“我从没后悔,虽然我也动了3次手术,但比起累死的刘局长和其他牺牲的近20名移民干部,我的命还算好。所以我不后悔,也愿意再为重庆和三峡移民工作作自己的贡献。”郎诚很坦诚地告诉我,绝没有一点虚假。

  我之所以敬佩郎诚这样的人,是因为他们也许永远不为别人所关注,但他们同样是移民工作的先进工作者,他们的无私精神同样值得我们永远记住。我想奔腾不息的长江也会记着他们,永垂千秋的三峡大坝也会记着他们,党和政府以及广大移民更不会忘记他们……

  如果不深入三峡库区,就不会知道真正的移民工作重点在哪儿。到了库区走一走,才知道移民的最大战役是在那些城镇的搬迁过程中。

  据统计,三峡水库淹没线以下的县(市)城13个,建制镇或者场镇114个。湖北的秭归、巴东和兴山县城;重庆的巫山、奉节、万县、开县、丰都和云阳县城基本全淹,还有涪陵、忠县县城大部分淹没,这就是说,以上县(市)城内的居民都是移民对象。过去的街道、码头、工矿企业、商店、学校和医院等一切城市基础设施将随之搬迁。

  我“三下三峡”,亲眼目睹了库区城市的搬迁与建设过程,那种场面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有情不自禁的冲动。

  那一天,与素有“中国诗城”之称的奉节县陈县长见面,正好是他刚刚从旧县城工地上赶回来的路上。当时的陈县长顾不得拍一拍身上的尘灰,颇为兴奋地指着身后如长龙般的车队对我说:“每天我们要派出200台大卡车,从旧县城向新县城搬迁。这已经搬迁3个月了!估计还得用个把月,才能把旧县城的人和物全部搬迁到新城。”

  你见过这样的大搬迁吗?这不是一场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战斗又是什么呢?

  陈县长还告诉我一条数据:在过去的3年多时间里,由于新县城正在建设之中,居民们大部分仍住在旧城,每天从老县城接孩子们到新县城上课的车队就有50辆之多(学校先搬迁到了新县城)!

  我不敢相信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一个江边的小县城,一条在山体岩壁上盘旋着的公路上,要进行如此规模的如此长久的大搬迁,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大战役?  

  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我知道即使在北京这样有宽阔马路、一流交通设施的大城市,每一次几十辆的车队要通过长安街时,指挥者的心总是吊在嗓门口——唯恐出一丝差错。

  在三峡库区,几乎所有被淹的城镇,都是历史名城名镇,也就是说都是老祖宗们传下的宝贝疙瘩。怎么个搬?怎么个建?一句话:动一动,就是个怎么了得!

  城市的迁移,决定着三峡库区的未来。每一个方案,每一个部署,都将影响子孙万代。科学的决策便显得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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