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好幸福

大猫

他们的谈话是海燕哭着跑出来对我说的，她说：“我们是不是来错了？早知道会这样，我
怎么都不会来。也都怪你，你要是不答应他，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女人就是这么不可拟喻，总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看着她泪流不止，像黄河泛滥一样，我
放弃了跟他争执的机会。她的确很可怜，原本以为会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遇上了自己的
王子，然后又满心期待地跟着他不远万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上幸福的两人生活……
最后，还是小鹏先放开了她的手，他向家里妥协了。
  
  海燕以为我也不理他，哭得更厉害，疯了似的朝街头跑去。过了会儿，小鹏终于结束了他
们的家庭会议，跑出来问我海燕哪去了，我只能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不看着他？她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万一走丢了怎么办？”他疯狗一样
揭斯底里地向我咆哮。
  
  疯了，疯了，恋爱中的男女都是疯子，那他们绝对是疯得最离谱的，把我当什么了？两个
人牵手逛街要我跟在后面拎东西，在我房间睡觉还要叫我守门把风，现在受了长辈们的气了就
全撒在我头上。我真是有病，居然跟着你们疯，再怎么称兄道弟，我还是我，我只能做自己，
做不了别人。

大猫

鹏骑着自行车疯狂地满街到处找海燕。再一次经过我的面前叫："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把
她找回来？" "你们怎么这样？我不 想再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了，我不是你们的跟屁才虫 ！"我也
玩这套，扔下一句话就闪。我沿着街道走了两步，扭头一卡，小鹏已经不见人影。确实，女朋
友比较重要，毕竟兄弟我不能陪他一辈子。
  
  天慢慢黑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向哪儿走，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会有人让停下盲目
的脚步。或许根本没人意识到我的存在，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找我。还说是兄弟呢！难道就没有
担心过我手里既没钱又没有去处？想让我流浪街头吗？——我还是得走回去。
  
  "你们干什么？不要碰我！"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海燕么？我寻声看过去，只见三三两两几
个貌似地痞流氓的人围着一个女生——是在拍电影吧，这么安详的城市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事
呢？我走近一看，真是海燕。她看到了我，叫住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那些人见有人来了便迅速离开了。幸好没有真的出现那种电影情
节，生活始终是生活。
  
  "你没事吧？"我说。

大猫

"没事，"她一头靠在我肩膀上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他来的，还连累了你，对
不起。"我想安慰她，但我始终抬不起那只沉重的手，我怕我抱着他的一幕刚好被小鹏看见，那
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的剧情我见得多了。我下意识地躲开她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
看我还是回家得了，在这里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你有钱坐车吗？" "我可以叫我妈给我打，
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这次回去的话，我妈会很高兴的。" "那小鹏怎么办？我又怎么办？你们
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我又没钱，又没熟人，叫我去做乞丐吗？还说什么不会让我饿死的
话，现在看来危险得很呢！"小鹏发现了我们，走了过来。
  
  海燕擦干眼泪，温柔地对小鹏说："我要回家，等下帮我弄张卡，我叫妈给我打点车费钱。
你好好照顾佳佳。" "不要走好吗？都是我姐夫在煽风点火，我今后不会放过他的……" "我必须
回去见我妈，我现在真的很想回家，你明白吗？"海燕又哭了。哭，许是女人最大的本钱了吧！
  
  小鹏答应了她，终于轮到我说话了："我想我也不太适合这里， 你能不能借点钱让我回苏
州去？"小鹏却很肯定地说拿不出钱 ，劝我不要走。
  
  海燕又说："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家开的饭馆可能要招小工，跟我去不会亏待你的。"我没
有做任何回答，脑子很乱，我独自走开，我要清醒地想一想，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落到这番田
地。我走进了一家网吧，再网络的另一头见到了韩金。
  
  看到韩金憨态可拘的模样，我好想哭，我当初该相信他的话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问韩金网吧最近的状况，其实是想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毕竟，那段时间我把网吧当作
家，把阿姨还有其他所有成员都当成家人一样看待。韩金说，又要招网管了，老板不满意新来
的那个，把他给炒，可能还是拿你来做比较的吧！

大猫

我说，我回来做好不好？韩金说，很好啊！阿姨还挺挂念你的呢！
  
  在我跟小鹏和海燕细细商量下，我们做了个完美的计划，我跟海燕先回苏州，等小鹏把家
里的事处理好了再来苏州找海燕。两人再过以前的两人生活，等生米煮成了熟饭，长辈们也拿
他们没辙了。
  
  临走时一个深情款款地说："一定要等我哦？"一个含情脉脉地回答："我一定等你回来！"我
们按计划到了郑州转车，这才发现钱根本不够两个人的车费。
  
  我再次建议海燕向她妈妈要，她终于火了，她气冲冲地吼道："为什么总是让我向家里要
人？你呢？你什么都不做！" "你不清楚我跟家里人是什么情况，因为我知道我根本要不到家里
的钱，所以不想白费力气。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你会做吗？" "那你就在这里找一份工作，赚够了
钱，想去哪儿，随你喜欢！"话不投机，我不想再跟她吵下去，自己走回了旅社。从昨天晚上十
点多下了火车开始，我们已经在旅社住了一天了，眼看着钱快花光了，她却毫不在意，还有心
情去上网。难道我做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就没有一点感激？
  
  从山西到郑州这两天，自己勒紧腰带让她吃个饱，自己偷偷跑到网吧的卫生间喝自来水让
她和饮料，还不顾脸面去超市给她买卫生棉……

大猫

她或许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吧！但是我怎么这么傻，任她把自己当牛作马地使唤，我
们算什么？不过只是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房间到了今天下午就得退了，到时候我可真得沿街乞讨着回家了。
  
  逼于无奈我拨通了妈妈的手机，我骗她说自己被人骗到了传销里了，让她给我点路费钱回
家。对于传销的恐惧在他们心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地位，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吓得说不出
话来，就连最爱在人家讲电话时插嘴唠叨的父亲也一句话都没说，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他们肯
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吱呜不清了。当我一字
一句念着海燕的银行卡号时，也无法遏制泪水染红了眼眶。
  
  我又一次欺骗了他们，我不知道这种欺骗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是我知道，其实我早
已取不到他们任何的信任，这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下午，我收到老妈汇来的钱，跟海燕直奔火车站，可一看时刻表我们杀了眼——两天
后才有直达苏州的票。而我只向老妈要了刚好够路费的钱，如果在这里等下去，开销肯定是不
够的。

大猫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问我们去哪，说他们是转跑长途的私营客车。我们谈拢了价钱上了他的
车。因为价格过低，我们只能买一个铺位，我把铺位让给了海燕，而自己睡在床铺之间的过道
上。
  
  我从未受过这样的艰熬，我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神灵，要这样折磨我？
  
  躺在冰冷的过道上，还时常招来乘客们的"拳打脚踢"，这一夜彻底难眠了，只希望司机先生
能开快点，让我们早点到达目的地。
  
  天亮了，看着大家一站一站地下车，我心理焦急万分，车子每停一次，我就问旁边的人一
次，深怕下错了车到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可能还会有更可怕的事等着我们……
  
  结果是，我们被扔在了一段完全陌生的高速公路上。我们又沿着高速路走了很久，才打听
到这里是郊区，离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路。
  
  一辆面包车说要送我们一程，我们身上所有财产就剩下了10块钱，而那司机却说5块钱也
去！天晓得他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去？因为担心他是骗子或者人贩子，我们选择了走路。

大猫

又走了好久才走了公交站牌，可是等了老半天，我们等的那路车始终没有来。
  
  又来了个又来了一辆面包车，司机是个老头，样子还算老实。海燕说：“这个应该没问
题，我们先坐到我住那里（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她的一个男孩住的地方，但她一直没有接受他，
一直在利用他而已。）我再去跟朋友拿钱来付车费。”
  
  我跟司机都相信了她，可是在“她家”小区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都不见人影。司机不
停的催促，我不断地重复：“等一下就来，再等等，等等……”司机让我押着行李去找她，可
我偏偏又忘了她住哪栋楼，我这该死的脑筋！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出来，司机等得不耐烦了有点恼火，我竟然这么相信她，还
傻傻地等她以为有事耽搁了，或许她早就找地方躲起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再坐上车让司机把我带到成功网吧，先去那里借点钱给他。到了成功网
吧，我下了车想就这样赖掉吧，可我的行李都还押在车上，我不可能一件衣服都没有吧！我问
韩金借，韩金没有；问那些“道上的兄弟”借，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最后我只
能厚这脸皮向掌管网吧金融的阿姨借，我接过阿姨的钱深感涕零，看来还是阿姨好，虽然总是
刀子嘴豆腐心叫人难以忍受。

大猫

第二十节 错爱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糊纸的空隙，射进我这间不足两平米的小屋。值班的老伯像擂鼓一
样“砰砰”地敲打着我的门，提醒我该上班了。
  
  炎炎夏日里，清晨的太阳也显得那么灼热，网吧里乌烟瘴气，都是整夜留下来的污秽和垃
圾。到了正午时分，就是抵着空调冷气吹都不过瘾，我所感受到的苏州就是这样寒热交集，情
绪万千的，有如人心般难以琢磨。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面对熟悉的人，熟悉的物，做熟悉并喜欢的事。转眼又过了三个
月，时间总是不经意地偷偷流走，随着一次次的昼夜交替，我走过了自己的二十岁。没人记得
我的生日，就像我，同样不知道韩金的生日一样。他说，只要我不遗弃我，世界就不会遗弃
我。
  
  回到苏州的第三天，我打过电话给老妈，可是接通之后，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知道
是我。她自言自语地在电话那头说起来：“你现在哪呢？到家没？要不要我们去接你？我们已
经搬家了，你可能不知道……”
  
  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我，我已经回到苏州了。我现在在原先的这家网吧上
班，老板对我很好……”

大猫

爸爸接过电话：“你还是我儿子吗？怎么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骗你妈？你以为她的钱来得容
易吗？她干的苦力活儿，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都不一定吃得消，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爸，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车费不够，才被那辆客车丢在半路，刚好在苏州高速公路
上……”
  
  “你还是坐的汽车？算了，你不用狡辩了，你再怎么骗我们也就这一次了。只是可怜你
妈，她脚水肿得好大都舍不得花钱进医院治，一听说你出事了，二话不说就打钱给你，你不觉
得你很过分吗？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
  
  “我……”
  
  “你好自为之吧，没什么说的了。”
  
  “嘟～嘟～嘟～”再也听不到他们任何声音，只留下一长串富有节奏的占线声。某根神经
正随着这节奏挑逗着我的泪腺，我没在意它，在意的是手里放不下的话筒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
那句话～“对不起”，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效果，但是在我心中却是长长的一道疤。
  
  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可是没有这种地方。我只能整顿好精神去上班。今天该转
夜班了，刚好跟收银员晨晨一个班她这么八卦，看到我一撅不振的样子又会在我耳边叽叽喳喳
的说个不停了。

大猫

说起这些收银员的更换率未面也太高了，几乎平均每个月换一个。我从山西回来就已经换
了三四个，晨晨不知道是我来这里的第几个了，不过每一个都好像来玩的一样。
  
  刚开始觉得她很幼稚，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但我发觉我慢慢喜欢上了她的幼
稚。我问韩金：“你觉得晨晨怎么样？”
  
  “超幼稚，整天嗲声嗲气，小屁孩一个。”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可爱？没发现呢，整天叽叽喳喳倒是挺烦的！你不会看上她了吧？咱网吧可是有明文规
定，不准网管跟收银员谈恋爱的哦！”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我们已经在恋爱期了，在她来上班一个多星期后我
就去过她家。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一到她家我就说困，她说她姐姐夜班两点多才下班可以让
我躺一下。
  
  我一躺下，她就拿起化妆盒要跟我玩化妆游戏～唉！还真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