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好幸福

大猫

整个大棚就这样全塌了，剩下两栋满身伤痕的厂房。雪渐渐停了，房子的危险度基本稳定
下来，大家的心也随之安定许多，但只求老天不要再戏弄我们了。
  
  老板娘把散乱的人群召集起来，清清嗓子平复一下心情说道：“现在男人们爬上屋顶把积
雪铲掉，女人们把我们要送的餐拿出来。虽然遇到困难，但是也不失掉公司的信誉！各自分头
行动，处处小心，注意安全！”
  
  一听到这，大家又开始埋怨牢骚，争论不休，不过牢骚归牢骚，只能嘴上说说，每个人都
只不过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而已！
  
  惊魂未定的我又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爬上了屋顶，一天辛苦下来餐厅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不没有了挡风遮雨的大棚显得空荡荡的。
  
  天黑了。
  
  夏经理说下班带我们下馆子，因为今天女人们都送餐去了也没人烧饭，大家也辛苦了，正
好大吃一顿。

大猫

新年快到了，所有的不愉快都会被喜庆慢慢冲淡。大家回的回家，辞的辞职，宿舍里住的
人所剩无几。而我因为老潘对我成见而得不到加班的批准，这是我第一个独自在他乡度过的一
年，可是……无亲无故，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年怎么过？
  
  年假四天里，我只能待在宿舍里，从早睡到晚，睡够了，就偷偷跑到厨房里弄点东西填肚
子，然后一个人去网吧通宵；或是陪值班的门卫刘叔吃吃水饺，看看春节联欢，如果电视机不
转播，就对着天那边璀璨的烟火发呆。我很享受发呆的感觉，发呆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
也不用想，很舒服……
  
  生活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第五天上班迟到了，转念一想，还是不去打卡了，等下就说忘
记打卡了叫老潘签个字就OK了。我真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这样想。
  
  可是……
  
  “你在干嘛？现在都几点了，才起来？”我刚走出宿舍老潘就冲我骂道：“十点多了老
兄！人家上班都三个多小时了，你今天算旷工了。”
  
  “什么？旷工？那我今天岂不是要白做了？三个小时，你就按小时扣好了嘛！”我本能就
反抗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抗议，尽管常常无效甚至起副作用。

大猫

“我说旷工就旷工。”说完马上从卡槽里抽出我的卡写上“旷工”二字，“大家都要像你
这样，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啊？上班就得服从安排，遵守时间。”
  
  “你明明就是故意针对我！”
  
  “我不针对任何人，我只是处罚不服从规定的人。”
  
  “好！”我一把扯下工作服扔给她：“老子不干了，给我结帐！”
  
  愤怒让我冲昏了头脑，我再也无法忍受他这样的管理者，可以说我只是照版学样，为什么
别人同样的错她可以视之不理，而偏把矛头指向我？难道以为我一个外乡人好欺负么？这世界
也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朱大婶说：“世人都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所以世界
才会不公平。”
  
  “大婶，你信基督的吧？你是不是想说‘世人都有罪’之类的话？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
的。”

大猫

“那就走吧！好好照顾自己哦！”大婶轻轻地笑，轻轻地摇头，轻得就像昨天的雪花一样
俏无声息。或许她认为我这样一个小孩永远也阐不透其中的道理。
  
  收拾好行李已经到了下午，拿了七扣八扣剩下来的七百块工资走出了快餐厅的大铁门。
  
  我回头看了看，有些失落——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去留，大家依旧在两个工作间来来
往往的忙碌着。
  
  是啊！这里来来去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谁还会记得我呢？地球少了我一个照样转不停，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一转身，眼前的场景让我哭笑不得——小罗、康健、李根和小川肩搭着肩，整冲着我傻
笑。
  
  我说：“怎么？哥儿几个想打劫啊？”
  
  “是啊！谁叫你走也不说一声？”小罗说。
  
  “我以为你们都了知道了，再说大家都在忙，我不想因为我让大家再被老潘折磨。”
  
  “我们都转夜班了，现在刚好来上班就看见你提着行李，辞掉了？”康健说。

大猫

“恩！”
  
  “你可好了，终于脱离苦海，摆脱老潘的魔掌了！而且还是在这年头正缺人手的时候，我
们就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李根苦笑，他并不是我这种反动派的人，所以总是
拿自嘲来挖苦我。
  
  小川却一脸严肃地问：“结了多少工资？”
  
  “七百。”
  
  “这么一点？”小罗也很惊讶，或许是担心自己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吧！
  
  “恩！扣了不少钱，包括迟到早退还有预支的所有……还有今天也算旷工。”我心里细细
打着小算盘，可怎么也算不出罚款扣钱的具体项目。
  
  难道又是老潘在坑我？
  
  小川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她重新算下帐？”
  
  “还是算了吧！她爱怎么扣随她去吧，反正也要不回什么，她总会找得出理由对付你
的。”

大猫

“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呢！就这点钱想找个一般的工作都困难，看来得找个管出管住不要钱的才
行！”
  
  “网管怎么样？我又个朋友在珠江路的一家网吧上班，听说现在正招人呢！”
  
  “待遇怎么样？”
  
  “网管嘛，都是八九百一千这样子，管吃管住的。”康健解释道。
  
  既然我这么爱上网，网管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顺便还可以学学网络技术什么的，小川也
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是啊！堕落的人何不让他堕落到谷底，这就是最好的惩罚！
  
  我按小川给我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宝梁，又通过宝梁的介绍找到一家叫做“成功”的网吧。
“成功”二字意味着什么？网吧开得成功？上网的人都会成功？我忽然觉得老板起这样一个既
不文雅又毫无创意的名字显得有些幼稚可笑！

大猫

第一次走进这家网吧的印象——小小的垃圾网吧一个，我没抱多大希望报了个名就走了，
因为工资太低——第一个月六百，第二个月七百，逐月增加但不超过八百。
  
  天！在这么一个高消费的城市居然还有这么低的工资，那要怎么生活啊？咬紧牙关，勒紧
裤带吗？可是四处一听，附近几家网吧都没有住宿。手里的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只能认命
了！
  
  第一天上班就跟一个叫罗飞的人守夜，他算是我的上司吧，大致跟我介绍了一下工作情况
后，他就坐在电脑上玩起游戏来。而我只能听从他的吩咐，像个午夜游魂一样在每位客人身后
穿梭，一有风吹草动就叫他。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终于可以下班了，我问罗飞宿舍在哪？他指指楼上，我不敢在多
问，怕人嫌我烦，直接走上了二楼。刚好楼梯口有个门，一进——完全被恶心了出来，原来是
厕所——应该是刚通宵完，还没来得及打扫，整个二楼乌烟瘴气，垃圾横飞，比厕所也好不到
去。
  
  旁边还有两道小门，我打开左边的门小心地走进去——吓我一跳，是个胖得流油的家伙，
像只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好能听到微弱的呼吸，不然我真以为自己进了“太平间”
呢！

大猫

再换右边一间，没人，应该是给我准备的房间了吧！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躺在创上我
才看清这个房间，其实跟隔壁那间是一个房间用一块木板隔起来的，大小刚好能放下一张床和
一条不到半米宽的过道，难道是给小人国住的？
  
  躺下还没两分钟，一个帅哥走进来说：“你谁呀？怎么睡我房间？我们老板马上要来查房
了，快出去吧！”
  
  “啊？这个……”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楼下那个网管叫我上来睡的，我看隔壁
也……所以就……”
  
  “我们老板说了，不让外人睡，你还是另找地方吧！”
  
  无奈，初来乍道的我不敢惹事，只好又匆匆穿起衣服走出“他的房间”，学那些“无家可
归的难民”坐在电脑旁睡一天。
  
  结果到了中午，我又被老板当作那些“难民”赶出了网吧。
  
  这是什么世道？难道像我这样就不能当网管吗？后来到宝梁家看到镜中自己一副头发长
长，不修边幅的乞丐相，确实没一点儿人样，又有谁相信我是新来的网管呢？

大猫

我二话不说立刻跑到理发店去改造形象，这次才算正式通过了。
  
  后来罗飞才给我一一介绍，原来那个胖得流油的家伙叫韩金，赶我出门的帅哥叫小鹏，都
是负责二楼的，罗飞说韩金要走了，所以我以后会顶替他的位置。

大猫

第十八节 学会虚伪

  我不知道是我的适应能力够强，还是太热衷于网络，很快我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都
像一个孤魂野鬼在网吧里飘来飘去，重复着上班和睡觉，简单乏味的生活。
  
  不管阿姨做的饭有读难吃，也没人敢抗议，反倒都是些奉承拍马的人。而我从来也没说过
她做菜好吃，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她才不怎么喜欢我，老是斜着眼睛看我，特别是那样看下班后
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坐在电脑上激动地敲打着键盘的我。
  
  上班时间不准睡觉和上网，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老板来巡查时，被逮个正着。我老是
偷偷上网，这是众所周知的，只因为韩金要走，我已经被定为他的“接班人”，大家都相信我
的表现会慢慢变好的，因此老板和阿姨只一言千遍地警告我什么什么不准，什么什么不能。
  
  这样一来我算放心了。
  
  韩金走时告诉我：“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就必须学会虚伪！没有人想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看人都是首先从表面看起。我也很讨厌作秀，但是，没办法，这是必须的，如果你想在这个社
会生存下去的话。”
  
  看不出来模样傻忽忽的韩金居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看来我还得上点心，做好这方面的
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