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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08:3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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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重庆
公司大门笔直敞亮,没人为我送行。人都现实,犯不着为落魄小人物掬一碗怜惜。回头寻个人招手,享受一丝送别的味道,眼前却一面空寂。抬头看见三楼抹眼泪的张小灵,我朝她挥挥手,心存感激;隔壁窗户里钟某人在冷笑,一挂老脸拖泥带水。我朝他竖起中指,大喊:“小子等着,老子早晚收拾你。”失去臂膀的人,唯一的武器就是虚张声势。
后勤部长追出公司,面泛桃花,“大力,新房钥匙……”从她头顶望去,蔚蓝的天空漂浮着诗意的白云,几只鸟在追逐。不是候鸟,候鸟未到归时。最后看一眼公司大楼,百感交集——成于斯,毁于斯,梦想于斯,梦想破灭于斯。皮箱和旅行包,一拖一挂;肉身和希冀,一滞一遢。扭头离去,身后台阶上四十八块瓷砖闪烁青光。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我想,此时若有人理我,我愿给他做牛做马。走出百米远,角落里斜插出一个老乞丐,不断作揖:“先生行行好,给口饭吃,先生行行好,给口饭吃……”没想到第一个理我的人会是乞丐。刹时,我冒出史无前例的同情心,毫不犹豫递给他一张百元大钞。老乞丐扑通跪下,念念有词:“好人有好报,好人大富大贵。”好人有好报?这句经典的儒家古话,在我身上有了经典的讽刺——连乞丐都可以刺痛我。我把他拽了起来,“就算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也要给我个遮蔽风雨的地方!”他哼哼呀呀向后退,以为我想要回那一百块钱。角落里一床破棉被,两个罐头瓶,还有几件一看就是垃圾箱里淘出的衣服。
这就是他的家。看着这堆破烂,我忽然觉得,家是多么伟大的概念。随即摸摸口袋里的存折,上面还有两万五千块,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你已经完成了使命,使我堂堂正正走出来。”街道拐角处,我平静地把西服脱下,挂在一棵树上,并后退五步,向它鞠了一躬:“买你的那个漂亮垃圾推我入地狱,为了忘却的记忆,兄弟别怪我,老子要另起生活了……”烙烙、张小灵,一幕幕,仿佛是梦,但确实是真实的。
一步三回头,西服在风中无辜摇摆,我曾视它为窗前瘦竹,书边端砚。渐行渐远,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女人不淑,西服无罪。六千块,人民币六千块买的!我不舍得!眼见有个民工跑去,我踩了弹簧般嗖地飞天,抢在民工伸手之前把它抢了下来。拍拍上面的尘土,穿回身上。外强中干,打道没府回,我穿着高档西服,像一个被带到外地的手机——四处漫游,冒充高科技。一个人不知去哪里时,首先会想到朋友。拨通了王强的电话,他得知我的情况后安慰我,“先搬到我这里,安定下来再说。”我险些落泪,找到窝了。王强的热情,抵消了我寄人篱下的感觉。
王强并不忙,平均每个月能接到一笔业务。他外出工作时都要带上录音笔、微型照相机等工具。他说现在侦探所接的案子基本都涉及婚外情,看出这个社会有多么堕落。暂且不影响生计,我想安静些日子再找工作。有手有脚,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我不会饿死。我每天唯一的外出,就是中午穿过马路去买烤红薯,一天一个,捧在手里,轻轻揭开皮,眯缝着眼睛看冒出的热气。王强家里有很多侦探方面的书,我挨本翻阅,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类似冰激凌引发的商业间谍案的案例。王强直言,“即使我是你,也一样受骗,唯一不同的是,我会先上床。”总住在王强家也不合适,毕竟我的到来压缩了王强和他女朋友的空间。一个月后,王强帮我找到一掏一室一厅的房子,租金三百。城市里宽敞的楼房林林总总,都不属于我。找来张小灵,帮我置办家居应有的简单物件。我去旧货市场,淘来彩电和冰箱。晚上没人陪,我买来一瓶白兰地,自己炒了两盘菜,一盘竹笋,一盘鸡蛋。爆锅的葱花糊成碳,两盘菜的面孔很狰狞。尤其是炒鸡蛋,黄白上似乎飘了一层黑蚂蚁的尸体。炒菜时我抽空啜两口,等到真正喝时,身体已有了感觉。飘飘然心血来潮,我隐隐感觉到酒中有浪漫情调。我大致总结出,酒的浪漫在于麻醉思想的继续,冷藏记忆的飘荡。我此生浪漫两次,一次给烙烙寄手链,一次给烙烙买玫瑰花。有酒的日子,让人淡忘痛感。三个小时前,我向一个在街边呕吐的漂亮女孩伸出了援手。看来,我的善良没有改变。邻居是对新婚夫妇,幸福使她们的音响保持激情:“骑马,微笑,听天籁;拨弦,浅笑,花开了……”玉皇庙前的戏台上,一个光头袈裟人手持一把桃木剑,眉峰聚峦,喃喃念咒,随后丢出一张八卦符,指一白女子大声喝到:呔!大胆妖孽,哪里逃?!我定睛一看,妖孽竟是那魅惑的妖精烙烙。符到青烟四散,和尚消停下来时,她咿咿呀呀缩成了一条小白蛇。“好!法海果然法力似海!真爷们!”我掩饰不住兴奋,扑向和尚。一股热流股间绽放,爽歪歪的感觉。接着巨痛袭来,醒来发现自己摔到了地上。我很惊奇,没有性幻想竟然也能梦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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