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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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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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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8: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张明虎此时正在安抚着悲痛欲绝的小兰,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像水蜜桃一样鼓着,她哭着说陈老大一直和海公公有恩怨,从以前贩卖毒品开始,到后来秋月的死查出来与他有关,海公公探知他的下落后报给了当地的公安,所以他从监狱里逃出来就直接去报复他……
  小兰哭得死去活来,她是海公公一手带大的,她和他的感情不像软丝一样联系着自己的母亲或者还有其他的关系,她的记忆里最多的是外公从小对她严厉的情景,他教导她要像个大家闺秀,但是他却很少能够让她感到她就是他的外孙女,他似乎一直在保持着他们之间的界限,有时他严厉得像个老师,有时他却像个老板,只要是她做得不对的他从不会姑息。
  记得有一次她给客人冲茶,泡茶的时间和水温一时疏忽了,被他看到,他毫不讲情面当着众多伙计的面狠狠地呵斥她,事后她躲在屋子里哭了。那时她甚至觉得母亲离开外公是对的,像他那样冷口冷面的人,怎么值得她去爱戴。
  可是她后来却改变了这种看法,那还是她有一次生病,一直发烧怎么也退不下去,医生说要打吊针才能退烧,可是小兰血管细,从小就怕针头,一见到针头就颤抖个不停,她拒绝打吊针。那时外公没有大声地呵斥她,他坐在她床前用冰带敷在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更换着,一直守了她一个晚上,她说胡话时一直抓住外公的手,以致手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许多血痕,他却一声也不哼,等她好了后发现他手上的伤时,他掩饰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
  在这之前她甚至是有些恨他的,她第一次看见他面对软丝时那慈祥的样子,她竟然有些忌妒,她梦里也渴望着一种亲情的拥抱,可是外公对她却很严厉。直到她知道外婆一直希望女孩子要清清白白像个大家闺秀,她才终于明白外公的良苦用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她的言行管教甚严,他说女子要笑不露齿,哭不出声,行不摆裙。这是古人对淑女的要求,他也这样要求她。
  当一件你认为习以为常的东西失去时,你才会觉得痛不欲生。因此我们习惯得到,而不习惯失去,当唐云海对小兰的爱,在这一天忽然不复存在,只能在记忆里缅怀时,一种失去的痛就让她无法面对自己。而软丝的心情和她是全然不一样的,她记忆里的海叔永远都是那么的慈祥,作为一个长者他给了她关怀,她从来不曾想过他会是自己的外公,所以在当她得知了这个消息而震惊的同时,她并没有感到失去这种爱的可怕,只是悲哀,她为一个可敬的人又从自己的生命里消逝感到悲痛,所不同的是他还是自己的外公,娘在生的时候从未曾在她的面前提起过他,她现在甚至怀疑在母亲神志不清的时候她是否想到过外公,当她静静地坐着冥思苦想时她的脑海里是否还有外公的慈爱?也许她早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给过她生命的人。想到这儿她感到悲哀。娘在世的时候受过的苦在此时看来,却是那样清晰地带着执着的悲剧色彩,她不知道当初外婆是怎么教育她的女儿远离自己的父亲,她不明白有怎样的一种恨可以让他们这样远隔千山地挂牵。
  爱相对于恨来说,有时只是一种不同的表达方式。爱到极至便成恨,软丝忽然明白外公为什么把她从兰风馆赶出来。让她远离那里的危险和争斗,他似乎比谁都清楚平静的生活背后那暗藏的杀机。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9: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二)樊笼
                 
  1.
                 
  当有一天她站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之前,望着那似乎像山一样向她倾倒下来的楼宇,她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只是本质的固守与自我的飞跃怎么才能把握,站在那钢筋混泥土围合而成的世界里,她却感到困惑,她困惑的是她飞出了大山的阴影却又走进了这片人为制造的阴影里,她想再一次破茧而出,却怕没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三年前,她无怨无悔地嫁给了埂石,而现在这一切再回头来看时却像美丽的彩虹,只焕发了瞬间的美丽。三年前她在另一个美足中心,和玲珑倾吐自己的身世与遭遇,而三年后,她再一次来到美足中心找玲珑,她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软丝给完钱,下了车。走进门时,站台的小姐阿珠很远就对着她笑,她走上来亲热地拉住软丝的手,她说丝姐,你好多天没来看玲珑了,她很想你呢。听到玲珑的名字,软丝心里一暖,眼里就涌满了泪花,想起埂石和那个女人,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了下来。
  阿珠一看吓傻了眼,赶紧到前台拔了一个电话。她说喂,是玲珑吗?你现在赶快去伦敦包房,丝姐好像心情不大好。放下电话阿珠拉着软丝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进了里面的包房。屋里的光线很暗,拧亮灯,一种刺目的光线向她倾轧过来,让她有些轻度的眩晕。她习惯性地用手挡了挡光线,在室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沙发很软,躺上去人就整个陷了进去,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阿珠给软丝打开电视,她说丝姐,你坐着休息一会儿,玲珑她正在给一个客人做按摩,她说马上就过来。说完她笑了笑,关上门走了出去。软丝忽然感觉自己是那样的虚弱,虚弱得让自己无法相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让她感到意外,她向来只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发现自己对玲珑心理上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姐姐小兰的依赖。自从知道小兰是她的姐姐,她们就经常在一起聊天逛街,后来小兰和张明虎结婚后,俩人在一起的机会也更多了,她们姐妹俩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埂石背叛了自己,她第一时间想倾诉的对象居然是玲珑,这让她意外。婚后她们还保持着经常的往来,但是却少了之前的默契,埂石仿佛是她们心上的一道屏障,只要软丝一提起他,玲珑就会立即保持缄默,问她为什么不出声,她笑着说你喜欢的男人我是不会参与任何意见的,因为我不喜欢男人,我也无法去评述你认为好的男人,在我眼里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他们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当然还有其他缺点,所以我不出声并不代表我就没想法。言已至此,软丝只能尴尬地笑笑,以后就很少在她的面前谈及埂石。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
                 
  阿珠没走多久,玲珑就急匆匆地端着木盆推门进来,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轻垂在腰际,三年中她的一头短发已经长成了油光水滑的长发。她走进来,不经意地看了软丝一眼,不紧不慢地把袋里的药粉倒进了水里,然后帮她把鞋脱掉,把她的脚放进木盆里。做完这些之后她一边给她按摩背部,一边轻轻地问,怎么不开心了,丝姐?
  埂石——他有了别的女人。软丝一提起这件事,心里的那种冷就泛了上来,倒映在眼睛里。
  这怎么可能?天,他怎么可以这样?玲珑一时间忘记了按摩,她蹲到软丝的面前拉着她手非常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今天哭是为了他吗,他为什么会这样?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我眼里的丝姐一直是坚强的,可想不到也有脆弱的时候。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觉得值得吗?
  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玲珑,我是不是很失败?软丝的气息里捎带着极度的绝望,她眼睛里的那种冷渗出来,似乎把这里的空气也搅得冰冻了一般。三年前她意气风发地站在众多宾客前,那么自信地颔首微笑,三年后她的脸上的这层寒霜却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而已,灰姑娘最终还是灰姑娘,或者她永远都无法成为王子的公主,她必须放弃对他的幻想和依赖。
  我想不到他最终还是为了这个背叛了你——该死的常埂石,玲珑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极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停了一会儿她注视着软丝的表情,她继续说丝姐,我真受不了你这个。你失败——是因为你三年前就没有听我的,你相信了男人,男人有几个是好东西?玲珑有些激动,她的手离开了软丝的脚底板抱住了她的膝盖,头枕在她的腿上嘤嘤地哭起来。她的双肩剧烈地抽动着,好象受委屈的人是她而不是软丝。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脂粉零落得不成样子。她说丝姐,你不要把世界都想得灰了,犯不着为那些臭男人作践自己,没人疼还有我玲珑呢——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听你的使唤。她的眼里有泪,却没有流出来。这几年中,她何止是今天才为她哭泣,她时时都在为她的祝福祈祷,她觉得只要她得到了幸福,她就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这个信念支撑在软丝的幸福之上,可是这一个梦想却最终破碎了。与其说这只是一个人梦想的幻灭,不如说是她对这整个世界是否还存在幸福的彻底失望。
  几年前她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软丝她是唯一的一个让她感觉能得到幸福的女人,可是这种愿望现在看来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再美的誓言在经过世俗的洗礼后就会变得面目全非。这几年中她甚至受了她的情绪影响,也走进了婚姻的幻想里,软丝每一次从埂石的老家探亲回来,很久都会情绪低落,她说原以为两个人的爱情现在却掺杂了那么多的人进去,感觉到无比的负累。每一次回去埂石的娘都会催他们赶快生一个儿子,可是她哪里知道别说是儿子,就连半个女儿她也是没有能力生养的,虽然埂石有时也会劝慰她,可是那些话说多了无疑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心里的阴影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把她整个人撑破。
  她说玲珑,我对不起你。男人是没什么好东西,可我宁愿相信好的男人不会属于我这样的人。这世界原本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软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起这几年自己心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在不可承受之时卸了下来,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一想起那曾经深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属于自己,她的心就会绞痛起来。有些东西你越想逃避,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说玲珑,如果几年前我不是一时糊涂,不为自己一时的虚荣,今天的我还将面对这样的痛苦吗?不会,我想真的不会。
  软丝抽身起来想穿上自己的鞋袜。玲珑却紧紧地抱着她的腿不放。她说姐,你让我再给你按摩一会儿吧,都怪我失态。玲珑再一次抬起头,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笑。
  软丝强忍着心里的痛也从嘴角挤出来一丝笑容,极为勉强。玲珑的的样子还像个孩子,纯洁得像婴儿一般,怎会在这样的地方给人按摩脚?她的神经忽然搭错了一条线,她想眼前这个腮边还挂着露珠的女孩子她就是她的妹妹,她在给她玩挠痒痒的游戏。小时候母亲常告诫她,不准挠妹妹的脚,否则她老不睡觉吵得人心烦。她总是不信母亲的那一套,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可爱得一塌糊涂,她只要一看见妹妹哭就想拧她的小脸蛋,她的脸蛋总是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可惜母亲并不喜欢她哭,她好像一听到哭声就会发病,她会歇斯底里的狂喊,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尖叫,她说你们都是我欠的债,她这辈子都在还债。
  还债,多么无聊冰冷的字眼。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呢,她只说还债就把我们两条生命划到了偶然产物中。原来出生对于一种人来说也是负累,就比如她和妹妹。她后来知道她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她们不知道被丢弃在哪一个街角哪一个路人拾了她们,现在她找到了小兰姐,而另外几个却不知遗落何处。她们走在怎样的路上,是过着乞讨的生活还是在软玉温香中享受着凡人的幸福?鬼才知道。很多时候她觉得世界真像冰冷的地窖,她们被人生产出来,却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或许糜烂或许被他人享用。所幸的是她被人开采了,幸福就是这样定义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9:3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
                 
  姐,我按的力度够不够?我怕弄痛你。玲珑看她轻皱着眉,有些不太自信。其实她已经给软丝按了三年多,无论从手势到动作以至到她轻微的一皱眉她都了如指掌。三年中她从安之怡到足之道再到银河沐足城走马观花地换了不下十家足城,她一直都找她。习惯有时深入骨髓就难以更改。
  在玲珑眼里,婚后的软丝仿佛更忧郁了。她那与生俱来的坚强不屈,在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里浸泡着,反而感觉有些格格不入,没有了一丝生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她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她是幸福的,她总是把快乐掩藏得很深。直到今天,她看着软丝被痛楚扭曲的脸,她才明白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不容置疑的。
  软丝婚后就没有再工作过。这也许是她和埂石之间最大的分歧,他说女人只要待在家里享清福就可以了,江山是由男人来打拼的,十足的广东男人的派头。软丝虽然不太同意,可是最初并没有强烈地反对,辞了工作的软丝待在家里,却感到了无尽的寂寥,婚后埂石的应酬反而多了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可以见到他,其他时候他在扩展他的事业。
  婚姻和爱情唯一的区别在于它让爱情合法化,女人成了男人专有的享用,那么其他时候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任何时候他需要,她都会小鸟依人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女人在这个时候不过是成了他业余消遣的娱乐。不是空虚无聊时他是想不起她的,虽然他还像以前一样爱她,他给他买高档的时装,让她打扮得像贵妇人似的,可是这种无聊的生活背后却是无尽的虚空。她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和埂石那些同事的太太聊天打牌上,她由衷地厌倦这样的生活,可是每当她拒绝时,埂石却很不高兴。
  有一次他说某某老总的太太第二天从新加坡过来,指定要她陪着逛商店,游览广州的名胜,再带她逛逛西关的大屋。虽然有些厌倦,她还是不得不同意,这至少有利于身心健康,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强一些。只是她一贯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不善于和人沟通。虽然在婚前埂石请人训练过她,可是人的本性是无法用后天的练习轻易地改变的,她不喜欢说话,而为了让对方开心她就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去想一些适合的话题,这对她来说是困难的。
  她终于感觉婚姻不仅给她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还把她的自由也同时禁锢了。每当和玲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感到自己又回复到原来的自我,她一直在思索,爱情是什么呢?她是禁锢人的自由和思想的樊笼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她忽然感觉自己成了他事业的一种交际手段,可是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心脏病人做自己的太太?这让她不解,如果他只要一个事业背后的贤惠妻子,那他完全可以找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那不是更好?这些疑问常常纠缠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无法明白。从小她在家里都是个若有若无的人,但凡是能够受到父母一丁点注目,她都会兴奋上好几天。她喜欢被人重视的感觉,这证明她生存的意义。所以她会很容易对小毛产生好感,因为他给了她被重视的感觉,当她站在墙头听他读着课文或者给她讲一些故事时,她觉得这世界还有人需要她的倾听,她感到满足。
  埂石像所有男人一样,他们在追逐到一件宝贝的东西后,会以为它永远属于自己了,不用再愁心。其实他们不知道对感情的呵护与浇灌远比得到更重要,女人不是用来收藏,而是用来真切地感受的,除非你有一天厌倦了这种感受。永远也不要停止对女人心灵的探索,因为她们是善于蜕变的动物,像蚕。当有一天你惊奇地发现你的身旁的她已经幻化成一只美丽的飞蛾时,你会不会为你的疏忽而惊讶?埂石显然疏忽了软丝的感受,从结婚开始他就在犯一个幼稚的错误,他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意念强加在爱人身上,而这种错误演变到最后就可能是致命的。
  虽然最后是他走出了背叛的第一步。可是要挽回却是要靠感情的,当软丝已经失去了对婚姻的信任时,她只能放弃,这对埂石来说却是未知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9:5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在同玲珑一晚的倾诉后,第二天晚上软丝重新回到了家,这并不是说她对埂石的爱还有多少幻想,她只是想寻找更合理的说法。她想自己是个人,不是其他动物,可以让人随意地宰割,她觉得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为的樊笼,她想从今天开始她要冲破它,无论她是健全的还是残缺的,她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回到家的时候,埂石还没有回来,他们家的保姆陈嫂说太太你回来就好了,你今天不声不响地跑出去,先生在家里大发雷霆,把两个花瓶都打碎了,我刚刚才收拾好。软丝“哦”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楼。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准备给小兰姐打一个电话。可是拿起话筒几次,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毕竟这并不是太光彩的事。以前为了生小孩的事,她和姐姐还私自商量过,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建议埂石去做人工授精,让姐姐代她生产,可是这种事毕竟不太符合常人的伦理道德,即使是他们愿意,外人也不知道用什么眼光看她们,这事到最后就只限于两姊妹的私房话,没有再拿出来讨论,毕竟埂石和张明虎都是死要面子的人,打死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再说小兰和张明虎结婚一年多了,也不见动静,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这张纸也不好捅破了说。
最后她还是拿起了话筒,拨通了小兰家的电话。
  喂,找谁?话筒那边正好是小兰柔和的声音。小兰和软丝不同的是她平时多数时间都在张明虎的旧日情怀帮忙。兰风馆在外公死了后就关门了,半年后卖给了一个南洋客商。软丝和小兰都有些不舍,毕竟那是外公最心爱的东西,那里飘散着茶的气息,也掺和着他身上的味道。每次驻足于此,她们都会感到不能自抑地被往事纠缠着,那些和着茶香袅袅升腾的一个个夏日的午后,太阳光从竹帘子里透射进参差的光影,她们都喜欢那种静谧的时光,和着她们骨子里的安适,那里才是她们的家。可是那里有太多痛苦的记忆,让她们无法面对今天的生活,索性她们就把它卖了。那个南洋客是唯一让她们感觉兰风馆没有被卖的人,他说他解放前,从广东到南洋,最爱的是家乡的绿茶,他在南洋半个多世纪一直做着茶生意。人老了,叶落也要归根,这一次回来是想在家乡住下来,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延续中国的茶文化,兰风馆是他回广州唯一看得上眼的茶艺馆。可是想不到不久后就关门了,他辗转地通过一些熟人才知道茶馆要卖出去,于是他决定盘下来。他说他知道她们对它的感情,他盘下它除了把它做得更好,他不会改变这里旧有的格局,毕竟它是一代人心血的凝结。
  那个南洋客还说她们如果哪一天想要回兰风馆,他绝不会吝啬,毕竟那是她们祖上唯一留下的遗产。软丝和小兰这才感到有些慰藉。
  在卖兰风馆之前两姐妹去了韶关的一座观音庙。那还是埂石的娘介绍的,说那里有个高人隐居在此,能悟人生轮回不解之禅。她们去的时候,问如果心上有一种牵挂的东西,这种东西像一个魔障,不看见它则挂牵,看见它则忧愁,这种烦恼怎么才能消除。
  那位高人长得很矮,可是他的样子似乎胸怀万物似的坦荡若谷。他说《无门关》颂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意即心若能于一切境地保持宁静安详,什么时候不是好时节呢?他又给她们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古时候,中国唐代有一位大禅师叫百丈怀海。有一次,一位叫云水的和尚问百丈:“如何是奇特事?”百丈当即坐着回答说:“独坐大雄峰。”就是说,百丈面对什么是这世间最卓越的、最伟大的事情这个问题,当即回答说:活在当下,是最宝贵最值得珍惜的伟大事情。大师只是几句话就道出生活的本质意义,换言之,什么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事情?我们彼此相对而坐聊聊家常,喝一口清茶,这看起来最普通的事情,原本是最奇特美好的。虽然当时她们并没有因此而消除心头的烦扰,可是之后她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把兰风馆卖了出去,心上的结也渐渐解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40: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三)庄周梦蝶
                 
  1.
                 
  现在心上又打了一个结,应该由谁去解,她闭上眼睛不知道答案。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姐姐的呼吸声,她说是丝妹吗?软丝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说是我,姐姐。小兰尽量柔声地问,你跑去哪里了?埂石打电话到处找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软丝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是的,姐姐,我们是吵了。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姐姐。有时候她觉得姐姐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她却怕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埂石在外面有了女人,软丝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说了出来。她觉得这是无法启齿的事,虽然她面对玲珑可以很轻松地说出整件事,可是小兰姐却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她虽然大软丝好几岁,可是她的心智年龄还处在少女时代的那种单纯里,这与她接受的教育和接触的人不无关系,她从小就在兰风馆长大,对人世间的尔虞吾诈了解太少,除了外公的一些恩怨情仇,她的人生阅历几乎还是一张白纸。软丝甚至觉得自己反而更像姐姐的角色,大事小事她都喜欢给小兰出主意,小兰也乐于听她的意见。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我去找他——他这样子怎么行?小兰在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很大,她很少为一件事激动,从小离开父母的生活养成了她有些孤僻的性格。
  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他们都有了孩子。软丝发现自己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
  什么?常埂石——他去死,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小兰在电话那一端已经哭了起来。愤怒使她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她说妹妹你一定很伤心,所以你才跑了出去,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找你,你不要走开,姐姐这就去找你。
  小兰姐哭着挂了电话。听到姐姐哭,软丝觉得自己的心更乱了,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把这么严重的状况告诉她。她不知道姐姐有多大的承受力,她还记得外公离去的那一晚,小兰那痛不欲生的样子,那哭得红肿的眼睛。
  小兰来的时候,软丝还坐在床上发呆,墙上挂着她和埂石的结婚照,她笑得很幸福,可是那种幸福现在却是那样的虚无飘渺。小兰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好像是怕惊扰她的思想,她轻轻地坐到她的身旁紧紧揽住她的肩,她静静地看着软丝的眼睛,她说妹妹,你要想开些。她看着软丝没有表情的脸,心里的痛更深,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软丝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受到的任何伤害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自己受伤害一样难受。
 姐姐,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爱情吗?爹当年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娘,如果不是他那么绝情,娘也不会死得那么早,妹妹也不会死——软丝的脑袋此时装的都是男人的丑陋面孔,她要努力粉碎自己对男人的幻想,所以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男人可以抛弃一个女人,女人需要的却是坚强。她恨自己软弱,当初怎么会哭?哭是弱者的表现,不过却是倾泄心中怨闷的最好方式,她想自己从此不能再哭了,她不能像母亲那样整天守着一堆梦想过日子,也不会像玲珑的娘和小姨那样在一个负心男人的荫蔽下生活,她是自由的,她可以飞翔。
  所以当她笑着对小兰姐说,一切都过去了,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时,小兰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是她在瞬间的怔神后也笑了,她欣慰地说,这才是我的妹妹,坚强的丝妹,你应该像你的名字一样,柔柔地坚韧,把一切的烦恼都置之脑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你可以先和他谈谈。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她还是个传统的女人,从一而终这是古训,也是外公教给她的做一个好女人的本份。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40: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姐姐,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爱情吗?爹当年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娘,如果不是他那么绝情,娘也不会死得那么早,妹妹也不会死——软丝的脑袋此时装的都是男人的丑陋面孔,她要努力粉碎自己对男人的幻想,所以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男人可以抛弃一个女人,女人需要的却是坚强。她恨自己软弱,当初怎么会哭?哭是弱者的表现,不过却是倾泄心中怨闷的最好方式,她想自己从此不能再哭了,她不能像母亲那样整天守着一堆梦想过日子,也不会像玲珑的娘和小姨那样在一个负心男人的荫蔽下生活,她是自由的,她可以飞翔。
  所以当她笑着对小兰姐说,一切都过去了,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时,小兰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是她在瞬间的怔神后也笑了,她欣慰地说,这才是我的妹妹,坚强的丝妹,你应该像你的名字一样,柔柔地坚韧,把一切的烦恼都置之脑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你可以先和他谈谈。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她还是个传统的女人,从一而终这是古训,也是外公教给她的做一个好女人的本份。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40: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
                 
  吃晚饭的时候,埂石已经回来了,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对面,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软丝。他想了一整天,觉得自己虽然是伤害了软丝,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的母亲已经不只一次地催促他,甚至以她的健康作为威胁。春天的时候她得了一场大病,家里来电话让他回去看看,当他带着软丝急匆匆跑回去时,母亲躺在病床上已经瘦得只余下皮包骨头,她拉着儿子和媳妇的手,老泪纵横地说,娘还有几天可以活呀?你不给我生个孙子,我死也不会瞑目的。那次回来后,他一直很内疚,他觉得作为儿子他真是个不孝的人,自己一再欺骗母亲的感情,明知道软丝不可能生育孩子,可是他却想瞒天过海,看着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他心里的内疚一直折磨着他。
 软丝的脸阴沉着低着头,手里的筷子慢慢地拨弄着碗里的饭。没有什么比一个自己觉得既爱又恨的人坐在对面更让人难受。
  别这样——看到你这样,我会很难受。埂石看着软丝的脸,那种冷漠与漫不经心像在他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没有什么比爱人的冷漠更让他感到寒心,他感到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在这之前他一直是内疚的,当她哭着跑出去,他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更深。
  你难受——你也会难受?软丝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仍然低着头慢慢地拨弄着碗里的饭,她知道唯有冷漠能够刺伤男人的傲慢,唯有漫不经心才能把他的伤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埂石的眼睛里很快被挑起了一团怒火,那团火在不断地烧,不断地蔓延。他说我难受——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看见我们这样就玩完。他讨厌软丝的冷漠,她越是冷漠他的心里就越是难受,她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他的感觉呢,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不太在乎他了,在她冷漠的眼里已经不再有他的存在。
  软丝终于放下筷子,愤怒使她的眼睛睁得更大,她的大眼睛在灯光下忽闪着,她有些激动地说,那是你自作自受——你搂着别的女人时你怎么不想想我会难受?你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感情,对于你这种背叛了爱情还要找一大堆理由的人,根本不配谈感情。她的脸部因为怒火而显得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这一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衫,是她在家里没人时经常穿的,可以吸汗,可是这一天汗水却把它的胸前都打湿了。天气已经进入秋天,虽然广州一向比较暖和,可也没有夏季的炎热,屋子里没有开空调,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来。
  埂石放下手中的筷子。径直走到软丝的身边,从背后搂住了她,软丝用力地挣扎着,竭力想挣脱他。埂石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说软丝,你觉得我背叛了爱情吗?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我们一起把他养大,那不是很幸福的事吗?在他眼里,在外面养一个孩子和抱养一个有多大的区别,他不明白为什么软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也许早应该知道女人都是自私的,不会同任何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就应该好好地掩饰好这件事,让孩子慢慢生下来,等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她也许就不会反对。他不明白女人要的不只是忠诚,要的更多是他对女人的真心和关怀,只是要明白这一点,似乎太难了。她和他被隔在了不同的天空,天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就像天河一样,横亘在眼前。
  软丝看着埂石那自以为是,不知错在哪里的样子,心里的痛就更加深刻。她冷笑着说幸福?是你和那个女人幸福吧——我承受不起。不要在我面前谈孩子的事,这不是七十年代也不是八十年代,你想要孩子尽管去要——现在有很多女人提供床上服务还可以给你免费生儿子。她的话语怎么刻薄怎么说,虽然她的初衷并不是想伤害他。
  你不要那样刻薄好吗?我还没有下贱到去找女人的地步,我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痛楚使他的脸有些扭曲,在灯光下他瘦削的脸像阴云密布的天空,很快要暴雨倾盆的样子。
  你去要啊,软丝再次冷笑了一下,脸也阴沉了下来。把那个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接回来养着,我走——我走,行了吗?她的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那死老爸当年也没你这么不要脸,他想要儿子绝不为自己找借口。你想要女人,也不要在我面前装君子——她愤怒地把餐桌上的盘子掀翻在地,然后向楼上的卧室跑去,跑时不小心带翻了椅子,椅子咚地一声轰然倒下,埂石在她的身后叫着,软丝——你听我说,软丝——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这样的情景可能每一天都会在家里上演一次,就像排练一场永不落幕的话剧一样。每天软丝都待在家里,一声不吭地坐着看书。可是书里的文字却没有一个钻进她的眼里,她想自己在思考,在思考她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她看见眼前有无数条路延伸向无止境的远方,它们都充满了魅惑,她现在还看不清,属于她的那一条在何方。
  过了几个月后,她实在受不了漫漫长夜的折磨,那个该死的梦魇一直纠缠着她。她不得不和埂石分居了,独自睡到了客房里。在吃晚饭的时候她通常可以看见那个既爱又恨的人,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渴望看见他,似乎她每天待在家里的所有时光都为着等待和他见面的那一霎,可是见到他又禁不住恨他。吃饭的时候两人总是像两军对垒一样对峙着,最后总是有一方经不住沉默的熬煎首先发起进攻,这样一场战争又拉开了序幕,她甚至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期待着这场战争的上演,那可以刺激她冰冷的神经,刺激她坚强地战斗下去,她害怕沉默害怕不断地在黑暗中行进,一旦找不到方向她就会软弱地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再次接受他的施舍与爱情。
  这一天他们又争吵了,埂石说,我们这样闹下去有必要吗?你到底希望我怎样呢?孩子是已经有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我已经下了决定让他安全地诞生。我觉得我们这样子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态度,想不想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他是我们俩个人的孩子,不关其他女人的事,她生完孩子就从此离开,孩子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他将接受最好的教育,外界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样一件事,但是条件是你必须配合——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软丝冰冷的眼神梗在了喉咙里,下面的话也就被打断了。
她冷冷地回敬他,她说你的阴谋我不会掺和的,这样肮脏的事情请不要把我拉下水——你想要个孩子,可以去民政局申请领养一个,不要说得自己那么伟大高尚,不过是和别人有了奸情留下了孽种却要编造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真是佩服——软丝冷哼了一起,站起身准备上楼。
  埂石再一次冲到她的面前想拦住她的去路。他的眼睛那样深邃,他说,你怎么可以把我想象得如此不堪呢?我要怎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知道我这种做法确实有违君子之道,可是我不也是被逼的吗?
  谁逼你了?是你老妈子吗?不要再找那些理由了,我知道男人的无耻总喜欢披上道德的外衣,你不必在我面前多废口舌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结果,如果可以我今天就不想再见到你。
  她从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包,静静地从他的身旁走过去,拉开大门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门嘭地一声关住了,一阵风灌了进来,让埂石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局面是他无法预料的。他愣了愣追出门外,车库里的车没有动,蓝鸟孤独地停在车棚的阴影里,似乎已经上了一层灰。软丝坐上一两红色TAXI已经绝尘而去。他挥了挥手,却只是和夜色里的冷空气打了一个照面,他感到心底深处有一股寒意窜了上来,直到使他的全身都感到冰冻。
  软丝的样子让他感到恐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的反应,在这之前他曾不只一次地设想过他们摊牌后的情景,却没有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以为看起来一向温顺的软丝会心平气和他谈判,即使是生气也不会如此冷酷。在他的眼中软丝是柔顺懂事的,不能生育又不是他的错误,他以为软丝的内疚会让她屈服,可是他显然忘记了这种事的本质,在女人眼里和其他女人有染就代表着对忠贞的背叛,她不会站在世俗的角度为他着想的,而且也没有人会背负世俗的包袱来生活。
  在软丝看来,一切虚幻与真实的故事都应该结束了,她要砍断和埂石的那条线,这条线上发生的一切从此将与她无关,她不会再让任何有关埂石的事再伤害到她,就像父亲伤害母亲一样,悲剧再不会上演。
  她想自己就是那只蝴蝶,她要向自由飞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41:1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四)两个女人的夜晚
                 
  1.
                 
  这一晚软丝一直待在银河沐足城,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玲珑提起她的小包,看着在沙发上发愣的她轻轻地说,丝姐,我要收工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玲珑的眼睛里是乞求。
  这怎么行,你那里已经很挤了,我想搬出来自己租一个房子,软丝想了想说。以前她在石牌的房子后来退掉了,玲珑在附近重新租了一间房,不过软丝从来没去过,听说只有一间很窄小的房子,冲凉上厕所都是和其他人共用,不过房租很便宜,才两百五十块一个月。
  玲珑笑了笑,她说:现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租房呀?还是先到我那里委屈一晚,明天我请假陪你去找好一点的房子?你看怎么样?
  软丝想了想,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也就同意了,她点了点头说,好吧。两个女人在一起或许还能照应着,这一段时间常常出现在梦里的女人,她看不清她的脸,一头长发倒很像玲珑,她伸手摸了摸玲珑的头发,很光滑。
  丝姐你没有开车吧?玲珑随便问了一声,她有些怀疑软丝是否真的能够抛弃眼前的一切。和埂石在一起的这几年,她的行事完全一副阔太太的样子,出手大方,每天都是车来车去。埂石在结婚后一年就给她买了一部蓝鸟,她出门时更加方便快捷了,玲珑还记得软丝刚学开车的那段时间,她非常的兴奋,她每次来找玲珑都是滔滔不绝地讲着她每天学车的进展,她说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行进在高速公路的时候,整个人都像飞了起来,她说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后来她还专门抽了一个阳光很好的天气带着她出去兜风。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天空很蓝,大大的白云像棉絮一样堆积在天空上,空气里有着小叶榕树叶的味道。软丝那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裙子,戴了一副淡绿色的太阳镜,她很兴奋,嘴里不停地讲着一些话。她觉得幸福荡漾在她的脸上,在那一刻玲珑感到很欣慰,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幸福和自由。
  可是有了车的她似乎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她不得不周旋于埂石的社交圈中,不断地参加他们同事之间的周末派对,或者接待一些客户的夫人,陪她们聊天逛商场,那些事情占据了她的整个业余时间,有一段时间她忙得一次也没去找玲珑,只是偶尔打一个电话问候她。后来再见到她时,她好像明显地憔悴了许多,她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玲珑妹妹,你看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像交际花?她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但是她能够从她的眉眼处读懂她的落寞与无奈,在她的眼里软丝是坚强的,她不会轻易向别人展示她的弱点,所以当她看到她身心疲累地坐在她的面前,她就感到了一种怜惜,这是对其他的人不曾有的感情。
  软丝说她没有开车来,她把一切都留给埂石了。她忽然就有些怀念贫穷的时候,虽然饿得眼冒金星,但身子还是清白的属于自己。软丝的心里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虽然她把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留给了埂石,可是那些烙在她心上的伤痕,却永远也无法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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