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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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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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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29:2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
                 
  张秀芬冲到玲珑的面前破口大骂,你敢打你弟弟,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张秀芬被玲珑激怒了。这么多年来,她不但要担着勾引姐夫害死亲姐的罪名,还要忍受玲珑的仇视,她的目光总是冷冷地看着她和她的儿子。好像随时都在诅咒他们,日子久了虽然习惯了,但是一看见玲珑她感觉身上就像长了芒刺般不自在。姐姐死后她一直受着良心的责备,虽然并不是她亲手毒死了姐姐,可是她却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
  她时常在睡梦中醒来,良心的谴责让她坐卧不安。长年累月的心灵折磨使她的神经几乎濒临崩溃,甚至到了后来,她和白天池做爱时再也享受不到以前的欢愉,玲珑总是像影子一样,在他们正在冲向高潮时出现,白天池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除开玲珑的因素,每次白天池拥住她和她行乐时,她的眼前就会出现姐姐的影子,她常常看见她站在卧室的床头,冷冷地看着他们,那道目光像冰一样滑过她的脊梁,她就再也没有兴致和他玩下去。
  久而久之,白天池抱着一块像木头一样的人,很快就失去了过去和她偷情时的激情。生理上得不到满足的他自然把目光放到了其他猎物上,很快他就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回了角斗士的勇猛。张秀芬何等精明,白天池在外面有了新欢,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哭闹,最妙的是拿儿子白玉珑来作要挟。白天池显然对那个五短身材的儿子窝了一肚子火,两人吵架时便骂儿子丢了他祖宗的脸,甚至吵到不可开交时,他骂白玉珑都不知道是她和哪个野男人整出来的种,否则怎么连医生都无法解释——这一切张秀芬也把它归结为报应,她觉得是姐姐在诅咒她,玲珑也在诅咒她。
  玲珑和她顶嘴,她的火气就更大了,她冲到柴屋里拿了一根手腕粗的棒子,就向玲珑张牙舞爪地抡了过去——俺打死你这个臭妖精,整天阴阳怪气的,你娘死了俺又没亏待你,你不要把气撒到你弟弟身上,好歹他身上流的是白家的血——张秀芬第一次那么激动,这么多年来憋在心底的那股怨气终于喊了出来,她觉得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
  赶巧白天池扛着锄头从外面小跑着回来,看样子他是很远就听到了家里的吵闹声,他的脸阴沉着,那阵势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放下锄头,径直就向玲珑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玲珑的鼻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吵啥呢,死丫头?还嫌俺不够烦?啥时候找个人把你嫁了——没事干吃饱饭撑着你了,敢打弟弟?再打俺就挑断你的脚筋——白天池很久没有这样教训过玲珑了,自从他在外面有了姘头,回家的时候也明显少了,今天的事儿算是被他赶上了。
  玲珑摸着火辣辣发疼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门,她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了。门外玲珑的爹和小姨恶毒的骂声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的心就像有人用刀在里面乱搅,疼痛的感觉让她顾不得鼻子还在流血。她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沿着脸颊滚落下来,和着血一起滴到她的衣服上。父亲从未曾这样凶狠地打过她,记忆里也有几次被他一巴掌打出血的时候,但是他马上就后悔了抱着玲珑哄她,说爹手重了些,你还疼吗?白天池这一次下手之重,一下就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印迹,脸顿时红肿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29: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是夜,月光静静地倾泻在院子里,像一双冰冷的手包裹着这个山村人家。
  玲娃呀——起来吃饭吧,甭管你爹那么狠心,俺把饭菜留锅里了,你想吃了就去拿——张秀芬已经在门外叫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的声调软和,她大概也清楚玲珑是个硬脾气,硬的不吃吃软的。每次她无论怎么打骂玲珑,她都会很快消气,毕竟玲珑还是她的亲侄女。
  玲珑的父亲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院子里静谧得只能听到张秀芬掰包谷的声音,包谷米轻轻地散落在盖子里,发出咕噜的闷响。
  这一夜很漫长,玲珑的脑袋里只有娘那恹恹的病容。那经过了无数次回放的镜头,重新在她的眼前浮现,她就感觉娘的悲哀是那样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被无限的时空放大,再展现出来,她觉得娘的眼神里有坚忍与不屈,她开始怀疑娘早就知道父亲和小姨的事,只是她不想揭穿罢了——在她眼里,她就是父亲的拖累。玲珑想起娘那深深的叹息,感觉她就站在她的面前,抚摸着她的脸,她怜惜地说,娃呀,你要听你爹的话——玲珑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感觉到疼才松口,舌尖上渗出血来。她对娘说:娘呀,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值得深信的,秀芬小姨一样得不到父亲,他生来就是害女人的——她想起那天上山见到的情景,白天池在林子里搂着一个女人,因为比较远她看不清她的脸,从身形她敢断定绝不是张秀芬,那女人比较矮小。他们搂着滚到了地上……之后没多久,她在山上再次看到那个女人和父亲走在一起,最让人震惊的是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有两三岁的样子,眉眼和白天池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玲珑当时热血上涌,可是她又能怎样,父亲的脸上有着少有的幸福表情,而这种幸福他曾经也在娘和小姨的身上得到过。
  玲珑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趁着月色,离家出走了。
  佛说因祸得福,因福得祸。失去的就当我们失去了罪恶,当失去了罪恶你得到的就是光明和幸福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29:4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八)断臂的维纳斯
                 
  1.
                 
  玲珑讲完自己的故事,她的脸上还带着阴冷的笑,好像长白山的雪还在她的脸上飞舞着。她说,丝姐,男人都是那样的,永远都在寻觅新鲜的猎物。他们永远都不会停息,直到他们老得瘫倒在床上,再也动不了。
  软丝苦笑了笑,她还没有完全从玲珑的故事里走出来,那阴冷的山村院落,山野间泥土的气息向她迎面扑来。这时玲珑看了看房里的时钟,她笑着说,丝姐,我该送你回去了。时针已经指到了晚上12点,该下班了。和姐姐说话时间过得真快,以后姐姐要常来找我玩。
  出了美足中心,竟是皓月当空。玲珑招手拦了一辆的士。俩人上了的士后,玲珑看着软丝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地问,丝姐,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
  嗯。软丝点了点头,透过车窗望着漆黑的天幕,鹅黄色的光晕包裹着圆盘似的月亮,她的心里倏地翻江倒海起来。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也是她的生日。街道上摆起了很多卖月饼的摊档,在深夜还有不少的顾客驻足在那里选购,街面上各种店铺都提前挂起了灯笼,有莲花灯还有各式宫灯,五彩缤纷的灯把广州市装扮得异常美丽。
  埂石不只一次暗示她,会在她23岁生日那一天给她一个惊喜,这个惊喜会是什么她从来都不想去探究,可此时被玲珑一提,她却有些心慌意乱了。玲珑对男人的那一席话像警钟一样在她的耳边敲响,在软丝的内心深处,对男人何尝没有深沉的防备心理,这一年中埂石对她呵护备至,可是她却对她若即若离。她害怕和他走得更近,最终得到的却是伤害。她时常想起母亲,在月下等父亲时她孤单的身影,她害怕任何一个试图靠近她的男人,也包括埂石。在大学里读夜校,同班的男士也有向她示爱的,她不懂得怎么拒绝,唯有用冷漠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没过多久就有人给了她一个“冰山美人”的绰号。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次在医院,医生对说她可以结婚,但不能要孩子,否则就会有危险。每念及此,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在跳动,病毒在慢慢蚕食着她的心脏。她很奇怪地想起了蚕吃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声……她也不会忘记那一晚埂石对她说过的话,那些赤裸而坚定的表白,依然铿锵有力在她的耳畔萦绕,她却不敢相信。
  她的心里更多地想起了父母亲和那些南瓜、烧饼的故事,她想没有一种东西可以永恒,唯独只有记忆,记忆把已经烧成灰烬的东西复原成美好,记忆把恨还原成爱。她已经不再恨父亲,她想他也是个可怜的男人,像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逃不了宿命的厄运,当她听了玲珑的故事就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但是玲珑却无法忘记恨,无法忘记恨的人就永远得不到快乐。
                 
     
发表于 2007-5-30 10:29:5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惠州
小说哟。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29:5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
                 
  的士在石牌西停下时,软丝抢着给了钱。她们俩一起下了车,软丝看着玲珑有些抱歉地说,玲珑妹妹,上我那里将就一晚吧,估计你再坐车回去都半夜了。玲珑在海珠区租的房,再坐车回去还有很远的路程。
 那好吧,玲珑对着软丝笑了笑。来广州三年多了,她没有什么朋友,那些做按摩的姐妹在一起逛街打打闹闹,却极少敞开心扉谈彼此的往事,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即使是在家乡她们也不愿提及自己在广州做按摩女,虽然都是手艺活,但是在内地人眼里并不体面。整天摸着男人的脚,如果被一些长舌妇宣扬出去,想在当地嫁个好人家也难。那些出来打工的女子,一般回家乡都吹自己在工厂做事,或者在写字楼干一些轻松的活,虽然外人并不一定相信,但是只要她们过年时打扮得体面一些,给家乡的父母带回大把的钱和礼物,他们就眉开眼笑,便不再追究她们在南方到底做些什么。
  真正能在南方打工又能找到幸福生活的人只是凤毛麟角。有些女子贪恋大城市的富贵荣华,傍上来按摩的大款,不过也只是被人玩弄的角色,玩厌了便被一脚踢开了。那些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娱乐场所,给这群打工妹提供了生长的舞台,也为色欲提供了赖以滋生的温床。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中,稍有不慎便会成了扑火的飞蛾,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没有人能把握你的人生,唯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真正的主人。
  这是玲珑的切身体会,她记得和她一起做按摩的有个叫阿婉的女子,来自美丽的嘉陵江畔,人长得细眉细眼的,像她的名字一样温婉美丽,玲珑和她是同一批受培训的学员,在培训合格后上岗作足部按摩。因为阿婉相貌出众,专门点她做按摩的人就格外多。甚至有几个老板点了她后不用她按摩,只要她陪着看看电视就心满意足了,这事在按摩中心曾被传为美谈。
  后来阿婉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肚子一天天隆起来,被公司发现后她便被炒了鱿鱼。玲珑后来还在大街上见过她,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挽着一个老男人的手,那个男人的头发都谢顶了,在玲珑看来她就像挽着一具僵尸,她的眉梢眼角都写着内心的伤痕,完全找不回过去那个清纯得似小鸟的影子。
  玲珑第一次见到软丝,她感觉很奇怪。软丝像一棵在石头缝里生长的草,在努力地冲破石头的压力,即使是站在埂石的身后她也是那样的独立,虽然她瘦小纤细的外表看起来稍显柔弱,但是她却蓬勃地生长着,即使是照不到太阳,她也要冲破黑暗寻找光的轨迹。
  玲珑有一种原始的渴望与软丝亲近一些,她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坚韧不拔的力量,这一种力量她在母亲的身上也看到过,只是母亲和软丝表面上都是那样柔弱的人,她们的力量藏在骨子里,一般人无法看到。软丝的身上显然有着一股无形的吸引力,让她不断地试图靠近她,越靠进她,她的心就感觉越温暖。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
                 
  进屋后,软丝拧亮了厅里的灯。这间屋子两房一厅,是后来埂石重新给她租的一间房,屋子比第一次租的要新一些,也不用和其他人合租。随手给玲珑倒了一杯水,妹妹你先坐一下,她说着走进了里屋。
  玲珑看着她的背影,有一些发呆。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力量牵引她的目光追随着她,软丝的身子确实很纤细,165cm的身高还不到100斤重,看起来她的手臂和腿都很细长,她的皮肤细如凝脂,在多数时候她的脸都显得有些苍白,宛若初绽的梨花。
  软丝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两套睡衣,她把一套蓝色睡衣递给玲珑,自己则留了一套白色的。她说妹妹先去冲凉吧,冲凉房在那边,她一边指着洗手间,一边在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是水蓝色的,坐上去很软,她的背靠上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像黑黑的屏障,总让人不由地联想到那个黑色屏障后面的世界。那里面藏着她丰富的内心,玲珑有一种深切的渴望,渴望去探求那更深的世界。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去抚摸一下她的眼睫毛。
  我们一起冲凉吧,玲珑看着软丝,调皮地笑了。软丝听见她的声音,眼睛一下睁开了,她的唇边挤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淡淡的却有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果妹妹不嫌洗手间太挤的话,那我们就一起洗吧,还可以节省时间。虽然对玲珑的提议有些诧异,但她想也没想就欣然同意了,小时候她也和妹妹一起洗过澡的,只是那时是在院子的角落里。
  俩人一起走进了洗手间,软丝把衣服放到门后的挂勾上,洗水台和马桶后面用玻璃隔开了一块冲凉的地方,不是很宽,仅能容下两人。软丝抱歉地笑着说,这儿就这么窄妹妹将就一下用吧。玲珑也把手里的衣服挂到了门后,看了看冲凉的地方便咧开嘴笑了,她说已经很不错了,我那儿还得和其他人合用洗手间,一点都不方便,遇到人多时我干脆就不冲凉了,在北方时我们也不是天天冲凉,这儿天热没办法。
  玲珑一边说一边利索地脱了身上的衣服,她的上身套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她的动作很快,身上一会儿就只剩下内衣和内裤,软丝看了看玲珑,她长得健美而挺拔,比她高了半个头,皮肤泛着麦子的红色。走在大街上,如果不知道的人一定觉得她像健身教练。她由衷地赞美道,妹妹的身材真好,像古诗里说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软丝开了一句玩笑话,玲珑已经赤身裸体地站在她的面前。
  软丝也脱光了衣服,在灯光的映衬下,她的身子很白,像精雕玉琢的工艺品,和玲珑粗犷的北方线条相比,她的则是江南女子的柔美与精致。玲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乳房,像触摸到一块温软的碧玉,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化成了一团柔软的东西,粘乎乎的。

软丝的脸霎时红了,她有些慌乱转身拉上了玻璃门,拿起花洒往自己和玲珑的身上冲水,水花和雾气飘散起老高,她的心也随着那水雾起伏起来。玲珑的手在触摸她的瞬间,她的心里淌过了一股暖流。她瞟了一眼玲珑的胸部那高高隆起的小山,眼睛又很快移向别处,可是有一种引力却让她不得不再一次看它——软丝的鼻尖处似乎又嗅到了母亲的奶香,那温软而诱人的地方,让她在无数个夜晚既想它又害怕触摸到它。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0: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4.
                 
  父亲走后,母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软丝充当挤奶工的角色,妹妹的食量不大,常常是连一边的乳房还没有瘪下去,她已经呼噜噜地睡着了,而那时母亲的另一边乳房已经胀得直流奶水。母亲把妹妹放到床上,痛楚使她的脸有些黯然,娘说奶丫头过来给娘吸一下吧,流干了怪可惜的。看着母亲那小山似的乳房,她除了害羞却是从心底里渴望触摸它的,那时她已经六岁了,她害怕村里的小孩取笑她,她无法忘记她的“奶丫头”还是隔壁小毛给她取的。许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在异乡渐渐淡忘那种感觉,或者说那一种渴望已经被她压制在心底深入的某个角落,一旦触发也将具有强大的暴发力。如果说玲珑不是那么随意地触摸她,如果说她不是那么近距离地目睹到那么诱人的画面,她也不会那样不可抑制地想起母亲。那个曾经在无数个深夜折磨得她无法入眠的人,那样清晰地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感觉她的眼里有一种液体在流动,仿佛是在水烟薄雾中,山间飘浮起的云朵,像流动着的玉液琼浆。玲珑抢过她手里的花洒,也往软丝的身上冲水。她欢快的笑着,喉咙里发出咯咯地笑声,那笑声和着水声包裹着软丝,让她感到未曾有的充实与温暖。
  玲珑脸上的笑让她想起了妹妹软绸,在炎热的七月里,山里有时也闷热得像在蒸笼里烘着,她和妹妹喜欢到村头的井沿上玩,井沿四周有一大片竹林,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山村人家。井沿边上有一棵柳树,打水的竹竿就斜靠在树丫上,竹竿的下端绑了一只冰铁皮的水桶,在夏天这里是最阴凉的地方,村里的妇女中午睡不着觉就聚在那里摆龙门阵纳鞋垫,都喜欢说东家长道西家短,唾沫星子横飞。软丝和妹妹喜欢在太阳快下山时去那儿玩,她们俩合力可以打上来半桶水,在井沿上站着往腿上冲,井水的凉浸在皮肤上,凉到了心里去,暑气顿消。妹妹的笑像麦芽糖一样粘在脸上,就像玲珑此时的脸。
  玲珑说,丝姐,我给你擦背吧。没等软丝答应,她已经拿起毛巾给她擦起来,她的手因为经常按摩的缘故在力道上把握得恰到好处,软丝感觉身子忽然轻了许多。等到冲完凉,便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和往日的感觉完全不同。
  熄灯睡觉时,玲珑还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嘭嘭地乱跳。软丝就躺在她的身旁,她的呼吸声轻轻地敲打着她的耳膜。像一朵花在她的身旁绽放,淡淡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宛若一只蝴蝶轻轻地停驻在她的身上。软丝的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在南方这时的天气还相当的闷热,这种夏天才有的天气有时甚至会持续到中秋过后,直到国庆节过完了仍然可以在大街上看到穿裙子的人,玲珑想如果在北方这时可能已经天寒地冻了,长白山顶几乎是长年都有积雪的,即使是夏季山下的气温也不会太高,中秋节时已经穿上厚厚的毛衣了。
  窗户上的紫色帘子被风掀起来,和着白色纱帘,发出轻微的声响,有些像山上虫子的呢喃。她莫明其妙就闻到了一丝花香的味道,那股香味细若游丝,若隐若现。开始时她以为窗外有什么植物,可是后来发现香味是来自软丝的身上。那种香味有些像奶香,有好像不完全是,她好奇地问,丝姐,你擦了香水吗?
  没有呀,我从来不擦香水——软丝咕咙着,翻了一个身,她说快睡吧妹妹,明天你还要上班,我明天可是一天都休息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0:4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5.
                 
  那一晚玲珑并没有睡好,她整个晚上都浸润在软丝的体香里,无法入眠。她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身边的这个女子,甚至在埂石第一次带她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有这一种感觉,而这一种感觉初时并不清晰。在这静谧的夜晚,当她听着她的呼吸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喜欢上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虽然睡不着觉,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宁静和安详,软丝的头发很长,她躲进她的头发里,嗅着她头发的清香,心里竟然有如饮甘醇的感觉。她突然就萌生了一种保护她的欲望,虽然软丝有足够的坚强,可是她和埂石在一起她就会坐立不安,她不信任任何男人,她甚至觉得像埂石这样的人是根本配不上软丝的,他的身上有着太浓重的世俗的影子,她恐怕有一天他也会伤害到软丝。
  自从第一天见到软丝后,她一直处在忐忑不安之中,她既渴望再一次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软丝好象上天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她虽然残缺不全,可是却是最美的。她想起美足中心的大堂里有一尊维纳斯雕像,足有一米八那么高。那断臂的维纳斯代表着残缺美的极致——她的眼前不时地浮现出在冲凉房时的情景,当圣洁如玉的软丝赤身裸体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搂在怀里,可她却怕不小心碰碎了她。她只是用指头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她的乳房,便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震颤,她从来也没有想到,面对一个同性的胴体会有如此的反应。
她忽然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憎恨男人,特别是满脸横肉的男人。她固执地和男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即使给他们做按摩她也不屑于看他们的眼睛,她觉得和人在眼神上的交流是最纯洁的方式,她有些偏执地觉得男人是不值得她用眼睛去阅读的。埂石是她觉得不算憎恨的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喜欢上这种人。在她眼里,男人多看她一眼就是想占有她,所以她对那些东张西望拼命盯着她看的男人,是尤其憎恶的,她会借故不给他们按摩。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有个中年男人留着小平头,眼睛深陷,颧骨突出,长得一副典型的马脸。给他做按摩时他老往她胸脯上瞟,还连声地赞美她,他说靓女,你的身材好正点,你是哪里人呀——玲珑理也没理会她,端着木盆就出去了,隔不久就换了另外一个又矮又肥的女孩给他按摩,那人勃然大怒,光着脚丫子就跑去前台投诉她,害得她被扣了一个星期的工资。
  几年中很多姐妹都有了男朋友,她们也给她介绍过男友,但她要不坚持不去相亲,要不就是看了别人干脆调头就走,这样搞了几次,和她熟悉的姐妹也不敢再给她介绍了。眼见着到了恋爱的花季年龄,她却一直形只影单,看着别人花前月下,她却觉得别人在往火坑里跳。
  当她躺在软丝的身边,她才明白她想要的安定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黑乎乎的夜,把清冷的天抱得紧紧的,抱出了星星和月亮,当它们渐渐睡去的时候,天就亮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九)天使魔鬼吧
                 
  1.
                 
  如果你想做天使,就让自己永远善良。如果你想做魔鬼,就永远记住仇恨。
  佛说只要我们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一个善良的心愿,有一个善良的人性,每到十五,你的眼前总是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亮。
  很快进入中秋了,这一天也是软丝23岁的生日。
  软丝打电话给玲珑,说晚上是她生日请她一起去天使魔鬼吧玩。玲珑心里很高兴,在电话里却说我去那里合适吗?你们都请了些什么朋友呀,会不会打扰他们?
  软丝在电话里明显有些不高兴,她说朋友之间分什么彼此呀,不就是在一起开心一下吗?我的生日当然是请我喜欢的朋友了,埂石请了张明虎,我请了你和小兰,说好了晚上我们开车过来接你——说完她把电话挂了。她想起对埂石说要请玲珑时,他好象有些不高兴,他说请个按摩女会不会不妥当呀?软丝当时就拉下脸来,按摩女怎么了?又没偷人抢人,又没杀人放火,你要是知道我和黑社会有过来往,你大概连我也瞧不起了吧?软丝的鼻孔里发出不满的冷哼。玲珑还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如果说你瞧不起她,那当初干嘛还介绍给我认识?
  埂石把她从旧日情怀接出来后,俩人就在车里吵了起来,软丝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她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埂石,一个人生闷气。这还是他们认识一年多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多数时候埂石都是顺着她的,他也未曾想到软丝是那样的固执。
  俩人僵持了很久,最后埂石只有妥协了,好了,好了,你的生日你爱请谁就请谁吧,我已经在天使魔鬼吧订好了包间,你说不喜欢吵,我就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埂石一边开着车,一边腾出一只手抚摸着软丝放在大腿上的手,他柔声地说不要生气了,你如果喜欢和玲珑来往,我也没什么意见,那个女孩子还是比较单纯的。埂石终于软了下来,软丝这才转过身来,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给小兰打电话时,她听说有张明虎在就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海公公如果知道她还和软丝有联系一定会很生气的。追问她为什么,她就闭上嘴半天也不说话,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她就是沉默。
  软丝有些生气了。她说你们怎么都喜欢扫我的兴呀,算了——软丝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挂断电话。小兰一下急了,她说丝妹,千万别生气,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见到张明虎而已,并不是想扫你的兴。她停顿了半秒钟又继续说下去,你知道的张明虎有些喜欢我,而我并不想给他任何机会。妹妹,你明白吧?
  软丝说嗯,那有什么呢,见面又不是给他机会,你可以一句话也不和他说,这样反而能让他死了那条心,说不定以后他就不用再缠着你了呢。小兰在电话那一端沉吟不语,过了很久她才说那好吧,我其实也很想见你——没有等她再继续犹豫,软丝抢着说,那说好了,你7点钟打的到天使魔鬼吧,我们在门外碰头,不许反悔的。软丝挂断了电话,心里总算放松了下来,小兰是她今晚最想见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0:31:1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
                 
  自从离开兰风馆后,她们就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她给她讲自己刚离开后遇到的种种事情,小兰说海叔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她当时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海公公也有他的顾虑,留你在他身边可能更危险。
  她没有说什么危险,但是软丝从那隐晦不明的话语里仍然感觉到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有些像他在她面前展开的那扇门,那门里忽明忽暗的灯光,又开始在她的眼前跳动,她试图探头去看看那里面有些什么,可是门却紧紧地关上了。她想推开它,可是手上却软弱无力,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也是害怕的,害怕推开那扇门,她的意识只要多在那里停留一秒,她就会更加感到恐慌,有一种力量像一支箭一样向她射来。她害怕那个故事里的场景真实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忽然又想了秋月那浮肿而青灰色的尸体浮在水面上,她的眼珠鼓了出来,像竭力地睁大的电灯泡,似乎仇恨地瞪着一个人——她死前一定是看见了一个很憎恨的人,只是……
软丝不敢再往下想。
  每一次看着她的思想从她的身体上飞行起来,不再属于她自己,埂石就觉得软丝离她越来越远,有时他甚至想她是不属于他的,很多时候他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当她的脸上浮现起捉摸不定的表情,他就觉得她又从他的生活里抽离了,她在竭力地保持着和他的距离,他害怕这样,他想实实在在地拥有她。从外表来说,软丝并没有可以称作沉鱼落雁的姿容,她只能算比较清秀的女子,她的脸太白,有时毫无血色总让人联想到“冷若冰霜”;她的身材太瘦,过多的骨头裸露在外面,让她看上去有些生硬;若是说到健康,她就更谈不上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答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医院体检一次,检查一下心脏功能的运行情况,和她在一起,他甚至总是提心吊胆的。
  可是埂石就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地渴望见到眼前的她,她轻蹙眉尖陷入沉思的样子,她生气时不理不睬的样子,她眼里飘浮着的淡淡忧伤,都那样深刻地停留在他的记忆里,让他感到莫名地快乐。这一种快乐有时甚至有些麻木,因为他不知道这种快乐它将依附在哪里,软丝对她的若即若离,令他莫名地心伤,可是他却不能勉强她做一些不开心的事,他想这就是爱情吧,当这一种感情只是在产生爱情的双方之中的一个人身上产生着强烈的化学反应,而另一个则无动于衷时,他才知道煎熬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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