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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u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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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小说-《重庆孤男寡女》-玫瑰水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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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5:1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阿惠见我们进来,忙起身:“老板,我正好有事找你。刚刚接到紫罗兰公司的传真,由于我们上次的广告很成功,他们接下来的电视广告策划想和我们继续合作,希望我们能在本周给他们提供一个方案,这是他们传真过来的资料。”
   我接过资料看了看,有点云里雾里。
   妖妖说:“我在医院这近一个月,也就紫罗兰的下步广告策划胡思乱想了一些东西。关于电视广告,我倒有个想法,请老板和阿惠姐指导一下。”
   “好吧,大家都过来讨论一下,这星期只有三天时间,我希望能尽快给对方方案。”
   成航和小兰过来围坐在一起。
   妖妖说:“我的思路还跟上次那个差不多,不过主角由男士变为女士。由一个现代白领女士用心灵独白来介绍她的梦中情人:我的他,系出名门,高贵典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有了他,做女人挺好。然后是画外音:紫罗兰内衣……”
   小兰和成航欢呼:“太好了,这个广告有品位,也够吸引人。”
   阿惠也由衷地赞赏,点点头:“是不错,如果脚本做得好,男女主角的形像上佳,应该是个好广告。”
   我拍拍手:“那大致就这个方案吧,这三天咱们抓紧做这个广告的脚本,星期一准时交给紫罗兰公司。”
   妖妖不无担心地看着我:“老板,你……”
   “我没问题,只是你的手还没好,得注意休息。”
   妖妖笑了:“这点伤不算什么,不会影响工作。”说着,出去收拾她的办公桌,小兰、成航主动帮她,三个人高兴地说着些什么。
   阿惠在一旁收拾资料,默默无语,要走出办公室。
   我叫住她:“阿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阿惠摇摇头:“没什么,我还得谢谢老板的信任呢。”
   “这样吧,中午你去定个餐馆,大家这些天都辛苦了,小聚一下。”
   阿惠答应着出去了。
   我*在椅背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是山城难得的蓝天碧云,突然觉得生活并不那么坏。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5: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第八章 撕裂
  (27)
   余利从演播厅走出来,我差点认不出她,脸红得像猴屁股,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被假睫毛压得不堪重负,一本正经的职业套装,让她看起来一下子老了五岁。
   我迎上去:“请问余利同志在吗?”
   余利莫名其妙,左右看看,又看看我:“装什么蒜呢?看我太漂亮,吓傻了吧?”
   “哈哈,你就是余利啊!我还以为你们节目改动物世界,从哪里请来了只猴子当佳宾呢!”
   余利也笑了,大概想伸手打我一下,但身边全是从演播厅涌出来的观众和工作人员,就收住了笑,解释说:“这个妆平时看着是吓人了一点,但在演播厅灯光一打就平衡了。等我卸妆。”
   我坐在余利的办公桌前,玻璃板下压着的是一张从画报上剪下来的婴儿照,撅着屁股爬到半路,回头茫然地张望,怪可爱的。办公室全是些靓男美女,粗俗地开着黄色玩笑,与屏幕上的端庄形像相去甚远。隔壁桌一小妞一边吃零食,一边把一本时尚画报翻得稀里哗啦。我不转眼地看着她。她大概觉出了我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翻画报的动作也没那么流畅了。当她第三次抬头看我,见我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愠怒了。
   我不慌不忙地向她解释:“对不起,我是个画家,凝视美是我的职业习惯,实在是您的这张脸长得太艺术了。”
   不出意料,那小妞笑了,并放下手中的画报,问我:“您主要画什么?”
   “油画,主要是人物写生。”
   “哦,就是人体艺术啊!”
   “偏见了不是!人体艺术只是人物画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主要是搞人物肖像,当然,有合适的人体模特也搞裸体。”
   “你们的画能卖多少钱啊?”
   “庸俗庸俗,我们搞艺术的,不在乎那两钱!”
   小妞脸红了一下,谦虚地问:“那你们靠什么过活啊?”
   “我的画从来不卖,就是一些爱好艺术的国际友人经常收藏,为了表示对艺术的尊重,给个三万五万什么的。”我顿了顿,补充,“美金。”
   小妞惊讶得合不拢嘴:“那您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那可没个准,有时候一年画不出一张画,就欧洲美洲到处飞着玩儿,找灵感。碰上真正美的东西,那灵感就跟自来水似的。就比如今天见着您。”
   我操,不管是调侃还是恭维,只要你一夸对方漂亮,没一个女人不晕头转向,那小妞当即眉飞色舞,谦虚地和我讨论起艺术来。正侃得热闹,小妞几乎要从艺术的高尚角度出发,请求我无论如何给她来一幅人体写真的时候,余利卸完妆出来了。她重新描上细细的淡妆,换了一袭低胸的黑色长裙,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整个人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怪不得紫罗兰公司接受我们的广告方案后,会选中余利做西南地区的产品代言人,并邀请她出镜拍摄这辑广告。
   “怎么样?还行吧?”余利转动了一下,问我。
   “什么叫还行吧!简直是超级杀人武器。”
   余利在办公室倒没有做出矜持的样子,很亲热地拍了一下我:“谁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如果对方是男人还好办,但偏偏紫罗兰市场开发部的经理是个女性,女性对其他美女是天生有排斥心理的。”
   “哪能呢,你这个美吧,可以说已经超凡脱俗,远远地超过了普通的境界,就是嫉妒心再强的女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欣赏。”那小妞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拍马,我冲她一笑:“您说是吧?”
   小妞一乐:“可不是!”
   我对余利说:“听见了吧!”
   余利忙说:“我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天外天广告公司的老板安生,这位是社教部的主持人李夏,那几位都是我的同事。”
   远远的几位向这边点点头,李夏问:“刚才他还说自己是画家呢,怎么成老板了?”
   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老板只是我的副业。”
   李夏崇拜地看着我,眨巴几下眼睛,对余利说:“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挺帅的,也挺逗。”
   我马上纠正:“男性朋友。”并故意在“男”字上停顿一下,听起来就像“男,性朋友”。李夏再次笑了。
   余利故意不屑地说:“也就算一熟人吧。”手却亲热地挽过来,“走吧,再晚就该误了。”
   下楼。我的富康停在一大堆名牌车里,余利很快地钻进车。我笑了:“怕我这破车影响你的光辉形像啊?”
   余利倒不掩饰:“可不是!别的姐妹都是名车接送,或者干脆开别人送的名车,我肯委屈坐你的富康,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我发动汽车,打开空调:“就这破富康还是老唐借我使的呢,知足吧你。”我看着倒车镜,慢慢地把车倒出停车位。这时,刚才那李夏正好走过来,我以为她要搭车,却见旁边一奔驰车里钻出一四十多岁秃顶的“人猿”,殷勤地为她拉开车门。
   我对余利说:“瞧见了吧,跟我恰好相反,车倒是名牌,人比我这破富康还不如。”
   余利笑了:“你以为你就是奔驰啊!开车吧你。”
   滑上主车道,汇入车流。
  我边开车边和余利说话。
  “今天你们做的什么节目?”
  “一个贫困女大学生得到大家救助上大学的故事。”
  “你们电视台怎么老是这些破节目啊,就不能弄点新鲜的?暗访一下大学生做三陪什么的,观众一定有兴趣看。”
  “你以为这是资本家电视台呀?诶,对了,我得告诉你,上次拍你失忆的节目,被我们副台毙了,副台还问我这个节目究竟要反映什么中心思想!”
  我向左打方向盘,挤上另一车道:“这事儿我早料到了,这种社会的变形和社会主义主旋律相去太远了。”
  “害我白编辑了两个晚上!”余利不满地嘟着嘴。
  “也不算白忙活,你看我们的革命情谊进展多快。”
  “臭美。”余利在边上捶了我一下。
  我岔开话题:“刚才那李夏真有点白痴,我说我是画家她居然真信了。”
   余利不屑:“你以为人家真白痴啊?老板换了好几个,她自己的房子越换越大。就我这种白痴,才上你这种人的当!”
  我听出余利话中的柔情蜜意,不禁被吓一跳。原以为做主持人的,逢场作戏惯了,大家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有几分当真,看来我**得悠着点了。
   车到公司,妖妖已经等在门口,我把她接上,一起来到紫罗兰公司的重庆办事处。
   走进电梯,余利下意识地又要伸手过来挽住我,我赶紧从妖妖手中拿过紫罗兰电视广告脚本:“这个脚本你先看一下吧。”
   余利不情愿地接过脚本:“这么短时间能看什么啊?”但还是翻了翻大概。
   走进紫罗兰公司重庆办事处,秘书把我们领进紫罗兰市场开发部经理刘骅的办公室。刘骅倒是典型的职业女性,短发,灰色西服套裙,一副玳瑁眼镜,跟电影角色一样的典型。她看到我们进来,迎上来首先和余利握手,看不出她古板的脸是不是笑了一下:“欢迎,请坐。”
   互相介绍之后,刘骅仔细地看着余利,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既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也有点少女的清纯,就是胸小了一点,不过我们会做艺术处理。”
   她说得这么直接,倒让余利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商谈一下合作的细节。”
   刘骅示意妖妖,让她向余利介绍紫罗兰内衣电视广告的策划方案,妖妖向余利解说脚本的当儿,我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困倦,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在客户的办公室里失礼,但妖妖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终于睡了过去。
   还好,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空间变化,我还坐在原来的沙发上。余利已经和刘骅愉快地签了合约,根据合同,余利以税后二十万元的报酬接下了这辑广告,并将为紫罗兰内衣套拍一组宣传图片。我睁开眼,刚刚来得及向双方表示祝贺。
   刘骅握着我的手,居然关切地说了句:“注意好好休息。”
   我解嘲:“你这办公室的沙发太舒适了。”
   刘骅一听这话,看了看沙发,想了一下,说:“谢谢你的意见。”我莫名其妙,却见她打电话叫来了秘书:“把这里的沙发都换了。靠背太高,垫子太软,这种家居型的沙发很容易分散客户的注意力,放慢思维节奏。”
   秘书一一记下,出去。
   我笑了:“刘经理以前学什么的,好像对人的心理很有研究啊。”
   刘骅说:“我在美国念的MBA,不过,大部分经验来自在美国大公司的实习期和两年的工作经历。”
   我打趣:“那么这身装束也是来自这些经验了?”
   刘骅没有笑,依然保持严肃的表情:“和经验无关,纯粹是个人品味,但是实践证明有利于对方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工作。”
   我操,跟这种有品位不苟言笑的女人打交道真是头大。我看着她成熟的身段,放肆地想,不知道她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正襟危坐。
   这时,电话铃响,刘骅接听,面无表情地说:“请他进来。”我回头,看到秘书领进来的居然是我的竞争对手,大地广告公司的老总熊伟。在失忆后的这段时间,我们在几次广告竞争中交过手,我败多胜少,紫罗兰是我力保的一块阵地。熊伟含笑礼貌地和每个人握手,当和妖妖握手的时候,他特别停顿了一下,说:“很高兴有机会和你合作。”
   我一头雾水,却听刘骅介绍:“这次天外天广告公司的广告策划我们很满意,但也知道你们仅是一家小公司,缺乏实力完美地完成这辑电视广告,我希望能由大地广告公司和你们共同合作。”
   我说:“电视广告拍摄不一定要由广告公司自己来完成啊,我们可以请北京顶级的影视公司来完成拍摄。”
   刘骅说:“其实当时我们考虑这辑电视广告的时候,综合各方实力,已经选定大地广告公司,但熊老板主动提出希望我们能听听你们公司的策划。当你们的策划交上来以后,确实令我们比较满意,所以决定由你们双方共同合作。这是一个三赢的方案,合约基本细则已经拟定,你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
   我接过合约,条款对天外天十分优惠,我们只是投入一个策划方案,并由妖妖协助拍摄,就可以获得利润的四成,好得简直让我以为其中有什么陷阱。我只是在其中一些无关痛痒的细则上提了些意见。合约经过修订,我们三方在上面签了字。
   签过合约,我们到海逸酒店共进晚餐。席间无非是祝贺以后合作愉快的客套,刘骅的古板样让整个晚餐显得很沉闷。
   我借故走出雅间,看到一个和我鬼混过几次的妞装腔作势的和一穿着气派的男子在外面吃饭,斯文的样子就跟**现代林黛玉似的。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她吓了一跳,随即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大概想装不认识,见我恶狠狠地望着她,只好勉强跟那男子介绍:“这位是我在英国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安生,现在回国开了间广告公司。这位是……”操,连人家干什么都不知道呢,装什么小样!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5:4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男子赶紧摸出一张名片,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自我介绍:“我是香港汉宸科技公司重庆首席代表周禄富,请多指教。”
   这名字一听就**贫下中农出身,而且故做的香港普通话里有明显的重庆口音。我接过名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老家在江津还是永川呢?”
   周禄富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居然还能够坚韧不拔地坚持他那口香港普通话:“小时候在江津出生,念完大学去了香港定居,这次被公司派到重庆公干。”
   大学毕业能到香港定居,除非认了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做干妈!我哈哈大笑:“欢迎回内地建设家乡。”然后不等邀请就坐下来,拿起酒杯和他们俩碰杯。
   等妖妖他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喝得酩酊大醉,那妞也在碰了几杯酒后真相毕露,满口粗话,把脚踩在凳子上,拉着我要我划拳。周禄富在一旁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在我叫侍应生再来一瓶XO的时候绝望地说:“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我高声叫他:“埋单埋单。”他掏出钱,付给侍应生,脸色苍白地匆匆而去。我和那妞一起哈哈大笑。
   妖妖赶紧过来扶住我:“怎么倒在外面喝起来了?”
   我笑着说:“碰见两个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特逗。”
   妖妖不好意思地向刘骅和熊伟解释:“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难免高兴喝多了。”
   刘骅和熊伟倒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只是说:“要不要帮忙?”
   妖妖扶着我,笑笑:“没事。”
   余利站在一旁,有些微微的醋意,我索性借酒一头倒在妖妖怀里。余利不觉察地把眼睛转过一旁。
   熊伟说:“我看他是真醉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上车,我倒在妖妖的怀里,继续装醉。妖妖着急地低声叫:“老板,老板。”想把我扶正,我却一偏,又倒在她腿上。她只好把我扶在她肩头,轻轻地抱着。余利坐在前座,不回头,却从后视镜不断地窥视。我的头不时滑下来,碰着妖妖的乳房,那话儿不知不觉地坚挺。
   车到楼下,熊伟问:“要不要我送上去?”
   我踉跄着向他挥手:“我没醉,谁**送我我跟谁急!”
   余利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
   妖妖扶着我来到我那窝,门一关上我就把她压到地上。妖妖猝不及防,想把我推开:“安生,你喝醉了。”我抱住她小巧的身子,卤莽地吻在她的颈项上,那话儿在她的私处摩擦。妖妖又急又怒,低低地呵斥,顽强地抵抗。我不做声,冷静而坚定地吻上她的嘴,双唇接触的一刹那,妖妖抖了一下,这让我增添了信心,一只手攀上她的小乳,轻轻地柔弄,手感十分柔滑,不禁心里一荡。妖妖拼命地挣扎,却徒劳地让我从她身体的扭动中感受到进一步的快感。我粗暴地扯开她的衣服,拉起自己的T恤,让两个肉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妖妖不由自主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呻吟,有片刻忘记了抵抗,我趁机熟练地解开她的胸罩,她的两只乳房应声弹出,我揽住她的腰,把她的乳房紧紧贴在我结实的胸膛,舌头顶进去,和她的香舌纠缠在一起。身下的肉体越来越柔软,就在我已经确信尽在掌握,伸手去拉妖妖裙子拉链的时候,不防舌头一痛,下意识地松手。妖妖像一只灵巧的小猫,迅速从我身下逃离,跑进卧室,“嘭”地关上房门,反锁。
   我躺在地板上,不动,听着房门后面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黑暗中,我从地板上坐起来,嘴里有一丝咸咸的味道,悻悻地啐了一口,又一头倒在地板上,睡入无边的黑夜。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7:0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28)
   没有一点声响,好像世界被突然操纵为静音。此时的丛林就像无辜的婴儿,安详,没有一点心机的熟睡。我在丛林里奔跑,剧烈地呼吸,我看到我向天空发了一梭子弹,我好像喊了一句:“狗娘养的,出来!”可是,喊声连同枪声都被飘着淡淡薄雾的空气过滤。“大傻!扁脑壳!”我绝望地喊,知道他们就在丛林,或许就在身边,我却不能触及。周围像是无形的墙,无处着力。我一转身,大傻和扁脑壳表情温和地站着,好像刚刚从舒适的午睡中醒来。我蓦地松懈,顿时感觉风和日丽,微笑着走向他们,知道世界并未曾改变。大傻和扁脑壳看着我张嘴做哈哈大笑状,我想问他们声音到哪里去了,却突然听到他们的哈哈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好像刚刚被解禁。丛林里被封锁的其他声音也一齐喷涌而出,野猪的嚎叫,剧烈的呼吸声,奔跑的脚步声,手臂划过树枝的声音,冲锋枪的“哒哒哒”,我的嘶吼“狗娘养的,出来!”……一切像是被蹩脚的剪辑师弄得错了位,声音越来越大,充斥耳膜,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倏忽间又突然消失,只剩下一个单调的声音:“昨日下午,以色列再度发生一起人肉爆炸事件,造成七人死亡,二十一人受伤,目前还没有任何组织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
   我睁开眼,幸运地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毛巾被。电视开着,新闻播音员正面无表情地播发着一起造成严重死伤的爆炸事件。我的眼睛有点模糊,顺手擦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我站起来,头有点疼。妖妖从厨房端着面条出来,用新闻播音员同样的表情和口气说:“醒了?洗洗脸,吃面条吧,我再给你下去。”
   我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妖妖已经给我下好了面条。
   我扒拉了一口面条,说:“我昨天怎么睡到地板上了?现在头还晕沉沉的。”
   妖妖说:“你昨天喝醉了。”
   我吃着面条,不抬头:“我们昨天没做什么吧?”
   没有回答。我抬头看着妖妖。妖妖勉强一笑:“没什么。你怎么老想着我们能做什么啊?我只是你的房客而已,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搬走。”
   “千万别,屋里就这件家具看着顺眼了。”
   “去,谁是你的家具!”妖妖笑了,但随即敛住了笑容,“要不,今天你就别去上班吧。好好休息一下,昨天你是喝得够多的。”
   我无所谓地说:“也行。”
   其实,昨晚的情形我记得一清二楚,实在他*的不好面对,只好借酒装失忆,反正我在妖妖眼里早已经是习惯性失忆了,见怪不怪。既然妖妖装糊涂,我当然求之不得。而且,昨晚经过那样的事情,她居然半夜还起来给我盖上毛巾被,看来机会尚存。
   临走,妖妖说:“今天我得到大地广告公司商谈拍摄紫罗兰电视广告的事儿,不能看着你。你自己小心点,别出门,要不,突然睡在哪条大街,可没有人管你。”
   以往,听着这种把我当小孩的话,我**准保腻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非礼,本以为会被恨之入骨,此时却是几句关切,我听着还真**受用,不过,还是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往外轰她。
   “你就去吧,说得我今天刚拿到幼儿园毕业证似的!”
   妖妖走了。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正打算再睡上一觉,门铃响了,我开门:“姑奶奶,是不是脚本忘拿了?”
   门口站着的却是阳阳,还穿着旅行社的导游服,戴着太阳帽。
   “是你?”
   “怎么?是不是里面窝藏了美女不让我进啊?”
   我把阳阳让进来。看到屋里就我一人,她一边嚷嚷:“刚带团回来,一身臭汗,先洗个澡。”一边就开始脱衣服,只穿着胸罩和内裤走进卫生间,也不关门,在里面脱了个精光,边冲凉边和我说话。水气里漂浮的裸体倒很有几分印象派大师绘画的味道。
   “那天带AAPP外宾到大足看石刻,然后又去三峡,实在不能耽误,幸好妖妖在这里,我就先走了。后来你没什么事吧?”
   我看着电视画面,漫不经心地回答:“废话,有什么事还能像海鲜一样生猛地站在你面前吗?”
   阳阳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个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劲。说真的,带团出去那几天,我还真怕回来后见你垮了,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样。”
   “如果我知道我**还得活五百岁,我准保按你的意思憔悴成那样。时间越少,我不越得抓紧享受人生么!”
   阳阳洗完头,正往身上抹香皂,纤纤玉手在裸体上滑过,丰满的乳房上飘着泡末,我觉得喉头有点干涩,过去接了杯矿泉水。阳阳在里面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于是端着杯子站在门口,看着她:“刚才你说什么呢?”
   阳阳挑逗地抹了抹大腿:“要不要一起洗。”
   我喝了口水,看了她一会儿,慢吞吞地走回电视机前,换了个频道,说:“不用了,我不习惯早上洗澡。”
   “爱洗不洗!”
   我安静地看着电视,是个综艺节目,一明星正被主持人和观众当猴耍,喝着满满一缸水。阳阳在里面喊:“安生,帮我拿一下干净衣服。”
   “哪里啊?”
   “不就你的衣橱吗?上次我放在这里的。”
   我从来没清理过自己的衣橱,从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玩意儿。我过去翻了半天,倒是翻着了许多女士用品,像口红,镜子,挎包什么的,也有几件衣服,但我不知道是哪一件。
   “哪一件啊?”
   “真笨,还是我自己来吧。”
   阳阳光着身子出来,带着一身的水珠,打开衣橱的另一开门:“这边啊!不是跟你说过吗,别的地方你放别的女人的东西我不管,这边是我专用!”
   她从里面拿出内衣胸罩和长裙,放到床上,先用毛巾擦身子。阳阳把毛巾递给我:“帮我擦擦背。”我接过毛巾,在她的背上细细的擦拭,看着珠圆玉润的水珠,我操,我的那话儿不争气地挺起来了。当擦到她的腰时,她“咯咯”笑起来:“别像挠痒痒似的啊!”
   我突然被自己共产党员似的坚定弄笑了,扔掉毛巾,从后面抱住阳阳,两手攀上她的乳房,从侧面吻上她的颈项。阳阳说:“别啊,刚洗完澡呢。”可是声音却有些迷乱,身体配合着我动作,丰臀在我那话儿上摩擦。
   我从后面进入阳阳的身体,彼此飘摇在疯狂的浪尖。情到浓处,阳阳突然问:“你跟你那妞功课做得不少吧?”
   我操,听到这话,我立刻感到一阵恶心,但还是坚持完成了高潮。
   阳阳软下来,喃喃说:“真脏真脏,又得重新洗。”
   我们各自洗完澡。阳阳只穿了内裤和T恤,我提醒她:“把裙子穿上。”
   阳阳进屋套上裙子,出来让我帮她拉上拉链:“得,我知道,你不想让你那妞看到。”
   “什么他*的我的妞!”我突然火了,“你**今天是不是脑筋搭错线了?非得闹不开心。”
   “我什么时候闹不开心了?我就是奇怪,依你的德性,屋里就是有只母猫也不放过,怎么跟这妞同居这么久,竟然还分两屋睡。是突然转性了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我**爱跟谁睡不跟谁睡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不就说说吗,你那么大声嚷嚷干嘛?”
   “咱们玩就好好玩,瞧你吃干醋的样,我**就不待见!”
   “是,我吃干醋,老娘爱上你这条公狗了!这你满足了吧!操,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你活儿好,老娘还不待见你呢!”
   “这么说我倒荣幸地成了阳阳同志的面首了,不错,这个款式适合我。”
   “别**跟我阴阳怪气,你**不也把我当妓女使吗?要就来,不要就拉倒!咱们谁跟谁啊!”
   “知道就好。”
   我不再理她,往DVD里扔了盘碟子,躺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地板上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我知道那是阳阳,我不理她,把音量开大。屏幕上,满身横肉的男主角把一个矮个男人举上头顶,远远地扔出去,那矮个男人倒下的瞬间,把一盘奶油蛋糕溅飞,正扣在一波霸的胸上,我看得哈哈大笑。地板上的哭泣声越来越大,终于变成号啕大哭。我皱皱眉头:“别**在这儿嚎,老子正看电视呢!”号啕声嘎然而止,简直比遥控板还**收放自如。阳阳冲进屋,收拾自己的衣服,收拾完,出来,在我面前站了一下,丢下句:“你狠!”夺门而出,“嘭”的一声,正好电视里的那扇门也同时关上。那波霸的波被门夹了一下,立即蔫了,原来是一假波!我的大笑因此达到了高潮,扭曲的面布神经揪得我脑子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8:1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第九章 微笑
  (29)
   照片上,三个几乎裸体的男人抱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天真无邪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腼腆,阳光透过丛林斑驳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画面纯净得像一个少女。一切天衣无缝,却让人无端地怀疑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我悲哀地发现,我的记忆也许远远不止丢失十年。那些在丛林的日子,一定有一部分躲在了记忆背后。我不知道是失忆使然,还是在失忆前这一部分就已经成为了空白。我听到一个男人内心的哭泣,就像刚才阳阳的哭泣,来自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8:2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我放下照片,猛地触动,大气不敢出地打开电脑,707070,三个一九七零年出生的男人。我小心地按程序操作,生怕一走神,这组数字就像尘埃一样的跑掉。出现QQ用户登录框,键入这组数字的时候我感到我的手在颤抖。操,登录成功,QQ上唯一的头像亮着。我狂跳的心瞬间冷静下来。一会儿,QQ上的头像跳动了。
   “你好!:)”
   我回应:“你好!:)”
   “很久没有见到你,还好吗?”
   我随便敲了个借口:“出差,刚回来。”
   “哦。有什么新鲜的见闻吗?”
   “能有什么,祖国山河一片红,天下乌鸦一般黑。”
   “呵呵,你真有意思。”
   “可是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最近还经常梦见那个丛林吗?”
   “今天早上还梦见了,并为之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为你们的友谊。”
   “也许。”
   “我很喜欢听你讲你的丛林故事,那些残酷的纯真岁月。”
   我翻看着我和百合的聊天记录,里面有我们三个人几乎所有的无聊举动。
   “残酷的纯真岁月。你说得好。”
   “今天还有兴趣给我讲点吗?”
   “……问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对这个无聊的故事那么感兴趣呢?”
   “无聊吗?经你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有点。也许我在等这个故事的结局,你知道,即使一个并不吸引人的故事,知道了开始,人们总是渴望了解结局。没有人愿意被蒙在鼓里。”
   “如果连我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呢?”
   “那我们就一起去寻找真相,这会很刺激。”
   “你觉得应该有什么真相?”
   “我也不知道,每一次你都刻意渲染你们三个人的友谊。那语气,不像在对别人描述,倒像在说服你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也许恰好相反?”
   “不,我没有那样认为。我只是觉得你的谈话在刻意回避什么。”
   “回避什么?”
   “我说不清,只是有这种感觉,这得问你自己。”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觉得有谁从我的记忆里偷去了某些东西,但我也说不准。”
   “也许这就是关键。”
   “是不是你们搞心理研究的经常会有一些超过常人的设想?”
   “呵呵,我懂你的意思。是的,有时候甚至是瞎想。或许事情根本就像说的那么简单。”
   “谢谢,跟你聊过以后好多了。刚才我无端地对一个姑娘发火。”
   “是吗?是那个‘同居’的姑娘?”
   “不是,另外一个。”
   “你很少对我讲丛林以外的事情。”
   “我突然有种错觉,似乎我早就死在丛林中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别人的躯体。”
   “嗯,有点意思了,说下去。”
   “我对生活无法投入,我力求使它表面上看起来丰富多采,然而即使对自己,也仅是一个冷冷的旁观者。”
   “这也许是一种时代病。”
   “就像对姑娘,我努力和她们调侃,甚至和她们上床,但没有快感,只有快意恩仇。如果谁试图进入我的生活,我就将她从我身边赶走。”
   “那位‘同居’的姑娘呢?”
   “我不知道。现在她还在我的生活之外。”
   “你没有跟她上床?”
   “没有,这点我也奇怪。”
   “懂了。”
   “什么懂了?”
   “你预计她是一个可能进入你的生活的人,所以逃避。”
   “不可能,这个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
   “除了什么?”
   “算了,不说了吧。我觉得今天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
   “好吧,很高兴我们能推心置腹地谈话,我觉得我们已经触及到某些东西。”
   “跟你说话,我感觉就像在和另外一个我对话,很轻松。”
   “这就是网络。”
   “BYE。”
   “BYE。”
   我关上电脑,思绪纷乱,感觉有一点虚弱。和网络虚拟的ID对话,反而让我感觉更加接近自己。慢吞吞地走到客厅,原来妖妖已经回来,正在茶几上翻看着一大堆资料。
   我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看了一下,原来是紫罗兰广告分镜头脚本:“怎么改在家里办公了?”
   “好在老板面前表现表现啊。”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但我并不点破:“广告拍摄的事情怎么样?”
   “进展挺顺利的,大地那边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工作,我们简单沟通一下,就可以开拍。”
   你预计她是一个可能进入你的生活的人,所以逃避。眼前的妖妖并没有什么特别,我对她的兴趣甚至说不上比余利和阳阳更浓。这使百合在QQ里对我说的这句话有点可笑。依我的德性,越是具有挑战意味的东西,我越不会逃避,非得看看究竟他*的谁更横。既然如此,我倒真想看看我的生活是不是真**那么脆弱,会因为一个姑娘而改变。
   “妖妖,中午跟我一起到我妈那边去吃顿饭吧。”
   妖妖抬起头,笑着问:“怎么想起要我陪你去了?好像我的业务范围里没这个啊。”
   “我妈想见见她的未来儿媳妇。”
   “就知道你没好话,不理你,我得看脚本,你随便在你的女朋友中间拉一个去好了。”
   “我妈可是指名道姓要你去,谁让你上次在医院被我妈误认为是我女朋友呢!”
   “那就更不能让她老人家再受蒙骗了。”
   “这不是善意的欺骗吗!我妈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看见我浪子回头,有了个正经女朋友,这些天心里正乐着呢,认定你就是她的未来好儿媳妇,都来好几次电话叫我带你去吃饭了。如果我愣告诉她你不是我女朋友,她能经得住这个打击吗?”
   “那也不能欺骗她一辈子啊。”
   “谁说咱们就一辈子没这个发展可能?”
   “去,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谁愿意跟你有这个可能!”妖妖故意不理我,低下头看脚本,想了一下,又说,“你妈其实也挺好的,我住院她还守着照顾了好几天呢,也该去看看。”
   “就是啊,去吃顿饭,顺便当一下活雷锋,哄哄她老人家嘛。”
   妖妖认真地想了想:“好吧,先说好,只是哄哄而已。”
   “那当然,你可千万别当真了,我没想过从良。”
   这句话把妖妖堵住了,她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没想过从良,我也没想过要做拯救花魁的秦重啊!”
   “那就好,咱们来个夫唱妻随男耕女织我挑水来你浇园,总之把我妈哄高兴就成了。来吧!”我伸出手,妖妖挽住,“走!”
   妖妖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老妈住的小区离我的窝不远,我也懒得开车,就和妖妖步行过去。路过超市,妖妖执意买了点礼品,我帮她提上:“行,算是这次演出的道具,回头我给你报销。”
   “别,我可是真心看望伯母的。”
   出门正好碰着老唐和代书话,老唐估计又是给代书话押着来买东西了。这小子本来愁眉苦脸,一见我和妖妖,立刻心花怒放,指着我哈哈大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到商场买东西啊?是看丈母娘还是看婆婆呢?”
   “看你奶奶!”我捶了他一拳。
   老唐不怀好意地说:“原来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我懒得跟他解释:“我这不是前赴后继么!你明天就要英勇就义了,今天怎么还出来买东西啊?”
   “她嫌卧室那挂毯颜色不好看,非逼着我今天跟她出来再转一圈。说新房一住进去就要十全十美,我**简直成菲佣了!”
   “操,最近常看港剧啊?连‘菲佣’这样的词也冒出来了。”
   老唐“呵呵”一笑:“没办法,她自己爱看,还非得把你提溜在身边陪她。哥们可千万别步哥哥后尘啊。”
   我笑了:“你别说,我最近还真**迷上小市民生活了。”
   “嘿,看来哥乐山烈士墓又得多一同志。明天被忘了早点过来啊,妖妖也一起来,我这算是正式发出邀请了。”
   “放心,哥们的葬礼我能不来吗?”
   代书话和妖妖也在一旁说着话,大概是交流家居布置一类的经验。彼此别过,我和妖妖来到老妈门前。摁响门铃,老妈开门见是我们,眼睛乐得成了一条缝,满脸的皱纹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快进来快进来。”
   老妈住的是拆迁还产房,我请老唐给她装修了一下,她却老说一个人住不惯。幸好以前的邻居大多住在这个小区,她还不算太寂寞。我和妖妖进去,小妹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乐,嘴里不停地吃着荔枝。那条哈巴狗“灰灰”在她脚下绕来绕去。
   “又跟老公吵架了啊?”妹夫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经常在外面有应酬,踩背桑拿耍小姐是常有的事。小妹早就辞了职在家做少奶奶,跟妹夫一吵架,就跑回老妈家,自以为是给老公的惩罚,其实正中老公下怀,每次妹夫都玩够了才来接她回去。她倒像得胜还朝一样的得意。
   小妹不理我,站起来,看着妖妖,夸张地说:“这就是妖妖啊?怪不得妈整天都念叨。啧啧,跟瓷器做的似的。”
   妖妖给她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我拉她坐下:“你别管她,这是我小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夸人,你要信她,三两句话准找不着北。”
   小妹不满:“谁夸了?我这可是实事求是。”拉着妖妖就跟八百年前就认识的好姐妹一样说个不停,妖妖微笑着,简直插不上嘴,只能随声附和。
   老妈在厨房盛汤,我过去帮她,问:“妹夫多久没来接小妹了?”老妈想了想,说:“得有两星期了吧?”我笑了:“怪不得,闷慌了。”幸好这次有妖妖,不然,中标的就是我,我可没那耐烦心听她瞎叨叨。
   菜端上桌,老妈乐呵呵地招呼吃饭。饭桌上,老妈一边给妖妖夹菜,一边说:“别看我们家安子现在看着晃晃悠悠的,小的时候可乖了,又听话又孝敬,‘六一’儿童节,幼儿园发苹果,他愣舍不得吃,非揣回来给他爸爸和我分着吃。本质好,坏不到哪里去,就缺少个能管管他的。”
   妖妖问:“伯父呢?”
   老妈怔了怔,伸出的筷子停住了:“安子没有跟你讲啊?”
   妖妖说:“安生从来没给我提过伯父。”
   老妈叹了口气:“这两爷子都是倔脾气。老头子去了十多年了。那年安子还在部队上,也没能回来见上一面。”说着,擦了擦泪。
   我**这一辈子最嫉恨谁提我老爷子,心里一窝火,把碗一推:“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老妈赶紧伸出筷子:“吃饭吃饭。妖妖第一次来,多吃点。”
  场面一时沉闷,就连整天叽叽喳喳的小妹也埋头吃饭。我离开饭桌,来到窗前,点燃一支烟。香烟缭绕,熏得眼睛特**难受。老爷子从小对我很好,要不是得到老妈的亲口承认,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不是他亲生的。其实,是不是亲生的我一点不在乎,但我不能接受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老爷子在得知我获悉真相以后,居然做出一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大义凛然样儿,终于把我触怒。我后来以自虐来折磨老爷子的所作所为让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深深绝望,我相信,就是老爷子活到现在,我们一样会老死不相往来。这世界究竟谁欠谁啊!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一顿饭不欢而散,妖妖陪我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路沉默。直到老唐打来电话,说约了老疤和几个哥们在豪门狂欢,举行慷慨就义前的最后告别演出,我才恢复了精神。
  (30)
   早上醒来,窗外阳光灿烂,头疼欲裂。拿起手机,有无数个未接电话,我把它扔过一旁,摇摇晃晃地走到卫生间。昨晚马尿喝得不少,胸口闷得难受,想吐,却光冒清水,吐不出。撒出的尿也是一股子酒味。我用自来水浇了浇脸,感觉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
   来到客厅,妖妖在沙发上坐着,既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研究她的广告脚本。我看看屋角的座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一刻。
   “怎么今天没去上班?”
   妖妖不回答,却说:“你醒了?”表情有点怪异。
   “这不废话吗?难道我除了失忆,还新添一病梦游啊?”
   “凌晨到现在,一直有人打电话进来。”
   “是啊。”我在妖妖身边坐下,“昨晚喝成那样,我那手机都快被打破了。这帮哥们,大概是问我死没死。”
   妖妖看着我,又把眼睛移开,看着窗外:“是有人死了。老唐。”
   “对,这小子该死!昨天数他最疯,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最后狂欢。”
   妖妖转过脸,看着我,再一次说:“老唐死了。”
   她严肃的表情让我吃惊,我怔了一下,笑了:“那是,今儿老唐算是英勇就义,今天中午他的葬礼咱们得好好闹闹。”
   妖妖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拉着我的手,突然泪流满面:“今天早上所有的电话都告诉这个噩耗,我一直守在你的床边,突然有种错觉,你也会一睡不醒。”
   我脊背一麻:“老唐,是……真的?”
   妖妖点点头,逐渐有些平静,叹了口气:“生命真是脆弱,说走就走,不知道这个时候代书话哭成什么样了。”
   我来不及说什么,突地觉得胸口一团气上涌,憋闷得难受,急忙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旁,痛痛快快地大吐特吐起来,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光了,可还是作呕,就差把胃给吐出来了。好容易吐完,却浑身无力,只好虚弱地靠在浴缸边缘。空气中满是秽物的臭气,楼下两个女人契而不舍地骂街。
   狂躁的音乐在我脑际挥之不去,老唐一张变形的脸忽明忽暗。当艳舞女郎脱下胸罩在手中挥舞的时候,老唐忽地从人丛中蹦到了台上。单人舞变成了双人舞。老唐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从背后双手搭着艳舞女郎的腰肢,兴奋地扭动。艳舞女郎把手盖在老唐手上,撅着屁股在老唐那话儿上摩擦。老唐趁着酒兴,毫不示弱。艳舞女郎引领着老唐的手从腰肢慢慢向上,滑向两只硕大的乳房,在乳头上细细地揉搓。老唐从后面吻向女郎的颈项,艳舞女郎故做迷醉状,半翕的嘴里发出勾人的呻吟。台下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吼叫。灯光闪烁,老唐扭曲的表情,戴着安全套的手指,艳舞女郎大张的裸体,后台CD播放的恰到好处的呻吟……
   此刻,这个狂热的躯体躺在冰棺,安详而沉静,带着含糊其词的微笑。这个由殡仪馆美容师制造的微笑,就是老唐一生最后的注脚。本该在今天成为新娘的代书话早已哭成了泪人,只看了老唐一眼,就立刻晕倒在地,被扶到隔壁休息。说实在的,我觉得老唐这副表情并不比他生前更恐怖,反而透着一股亲切。多看一下,甚至觉得他根本就随时会忍不住大笑出声,站起来说:“真**好笑,真**好笑。”想着,我不禁轻轻地笑出了声。妖妖在一旁拉拉我:“怎么了?”我低声告诉她:“如果我是老唐,躺在那里看着这么多人假模假式地为我默哀,我**说不定会笑活了。”
   这时,老疤穿了一身黑,戴一副墨镜走进来,向老唐的遗体献了花圈,然后必恭必敬地三鞠躬,跟**电影里的黑社会一模一样,特逗。老疤拜完,过来站在我身边。
   我寒碜他:“你**怎么穿成这样啊!还戴一副墨镜!拍电影啊?”
   老疤不动声色:“我**今儿早上专门去买的黑T恤黑西裤,不是为透着庄严肃穆吗!”
   “那你**戴墨镜干嘛?怕殡仪馆里太阳晒啊?”
   老疤乐了:“说正经的,老唐是咱们哥们,这场面吧,咱怎么也得表现出万分悲痛,可我**就是挤不出半滴眼泪,干脆弄副眼镜糊弄一下。”
   我拉拉他:“出去透透气吧。”
   来到外面,松柏苍翠,天高云淡,没有殡仪馆里的压抑气氛,我的心反而沉重下来。我问老疤:“老唐是怎么死的,凌晨我们不都还在一块吗?”
   老疤摘下墨镜:“你**在包房醉得跟死猪似的,给你叫的那妞怎么也弄不醒你,怕你出事,跑过来跟我们说,我才叫一哥们把你送回家。”
   “后来呢?老唐还跟你们在一起吧?”
   “可不!这小子像发了疯,非要一闹到底。把你送走以后,老唐又叫宋经理安排了一个表演阴功的泰国妞。嘿,那妞功夫真**地道,底下那话儿能同时吸五只烟,还**一气灌下一瓶啤酒。老唐看得兴起,非要跟人家真刀真枪干一场。那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看他闹腾得厉害,劝他回去,今天还得结婚呢。他*的这小子竟然冲我们发火,把我们赶出来。我们也就没管他,另开了个包房玩我们的。天亮的时候,到这边包房一看,屁都没一个。问领班,才知道他后来把那泰国妞带走了。”
   我掏出烟,扔给老疤一支,点上。老疤深吸一口,长长的呼出,继续说:“泰国妞底下那话儿都长出茧子了,是人能干的吗?何况老唐那身体!”
   “这么说老唐是死在床上?”
   “不不不,他出事是车祸。”
   “那你说泰国妞那话儿干吗?”
   “偏题偏题,纯粹偏题。言归正传,我刚回到家,躺下不久,就接到代书话打来的电话,哭哭涕涕地说老唐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那时我还没多想,以为就是撞了头,折了胳膊,耽误今天结婚什么的。谁知道跑医院一看,老唐早死了。据说是从南区路驾车摔下了悬崖,掉在了下面的滨江路,操,你说能有救吗?”
   “他去南区路干吗?他回家不应该走这个方向啊?”
   “谁知道,说不定是送那泰国妞或者想找个地方同那泰国妞鬼混呢。”
   “那泰国妞也**呜呼了?”
   老疤摇头:“没,后来听说刚过石黄隧道,他就把那泰国妞扔在了长江大桥北桥头,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泰国妞打个车回到豪门,直跟经理骂娘。对了,那妞原来就**是重庆人,什么他*的泰国,蒙人!怪不得我们用重庆话调笑的时候,她一边表演一边直笑,操!”
   “操,你**怎么话这么多呢!”
   “去你妈的,不是你让我告诉你的吗?”
   “我**问老唐的事!”
   “我这不都告诉你了吗!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打破了也没人接,打到座机,你那妞才接了电话,说你**睡得像个死猪。”
   一群人痛哭着从身边走过,其中捧着骨灰盒的那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我蓦地有一些伤感,把烟头往地下一扔,踩灭,沉默了一下,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说:“老唐是找死。”
   老疤惊异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不至于吧,他今天本该结婚了。”
   “昨天还开玩笑说今天参加他的‘葬礼’,没想到真**是葬礼。”
   “可不是,人生无常,老唐这事算是提醒我们,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他也算不错了,临死之前还狂欢了一个晚上,差点还弄一美女陪葬。”
   我忽然觉得老疤特**恶心,不再和他说话,走进殡仪馆。
   代书话由余利和妖妖扶着出来,勉强能够站住,双眼哭得跟水蜜桃似的。余利看了我一眼,没有和我打招呼,低声安慰代书话,说着说着,她自己倒哭起来,惹得代书话又是一阵抽噎,妖妖也在一旁红着眼圈流泪。老唐的老爸唐俊生倒还坚强,一一和前来看望的亲戚下属握手。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伯父,节哀顺变。”他点点头,握住我的手不放,简直是深情地望着我,似乎希望我是老唐复活。我知道他是悲伤过度,轻轻地把手抽出来:“老唐还有我们这一帮哥们呢,伯父,以后你就把我们当老唐。”他眼里居然瞬间溢出了泪花,拍拍我的肩:“好孩子好孩子。”哽咽着说不下去。我**居然也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身走到一旁。回头看见老唐还躺在冰棺里冷笑,保持他惯有的优越感,像个最后的胜利者,这时候我真**希望躺在里面的是我。
   哀乐不停地反复奏着,主持人宣读着老唐生前的光辉事迹,语调激昂,使追悼会显得更像先进表彰大会。老唐从未被人发现过的优良革命传统,在悼词里被充分发掘。悼词念到一半,我已经怀疑冰棺里躺的是孔繁森,而不是老唐,殡仪馆的气氛由此稍微缓和。到遗体告别的时候,相干不相干的人又再次哭作一团,把整个追悼会推向了高潮。
   回去的时候,我坐在老唐生前常坐的驾驶座,开着他的富康车,送代书话回家。余利和妖妖在后座陪着代书话。代书话的心情稍稍恢复了平静,在客气地对余利和妖妖表示感谢之后,说:“如果昨晚我和老唐在一起,他就不会出事了,我是怎么也不会让他出去疯玩的。”
   余利安慰她:“这种事谁也料不到,是不是?你就别责备自己了。”
   “本来我和老唐前一阵就住在了一起,因为昨天是结婚前夜,老唐跟我说,希望今天有新婚的感觉,让我们分开住,没想到就出了事。我真不该答应他。”说着,代书话又哽咽起来。
   车到楼下,我停车。代书话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神经质地尖叫:“我不要上去,我不要上去,我受不了那折磨。”
   余利在后面埋怨我:“怎么开到新房来了?不懂会触景伤情吗?”
   我问:“那去哪里?”
   妖妖说:“去她娘家吧,那样心情会好受一点。”
   车到了代书话娘家,代书话下车,叮嘱我把车停到车库,然后由妖妖和余利搀扶着进了屋。我停好车,推门的时候,听到里面哭天抢地,进去一看,代书话在她老妈怀里哭成一团,她老妈也是一个劲地抹泪,安慰她:“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哭成这样,老唐也会去得不安心。”我坐在旁边,劝也不是,走也不是,真**难受。还好,在她老妈的劝慰下,代书话逐渐止住了哭泣。我看时机已到,赶紧告辞。代书话礼貌地跟我说再见,再次感谢我送她回家,同时没忘提醒我把富康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因为老唐那辆别克已经跟老唐一起摔得稀巴烂。我操,这不结了,还哭个屁呀!
   我和妖妖走上大街,拦了一辆出租车回我那窝。
   妖妖埋怨我:“你看你,刚才送代书话回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就见不惯,这会儿要死要活,过几天指不定就在谁的怀里了,人,不就**这回事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
   “我是没心没肺,我要有那么一天,谁**在我面前哭,我爬起来扇他一耳刮子,再接着死。”
   “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你哭呢!”
   “今天中午是谁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说:‘我一直守在你的床边,怕你也会一睡不醒’?”
   妖妖别过脸:“去,你以为是为你啊?我是为老唐。”
   “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老唐死了,不然他还有机会包二奶。”
   正好车到小区,妖妖一言不发地下车。我跟在她后面:“怎么,一句话就生气了?”
   妖妖快步走着:“我能生什么气?倒是老唐应该生气,白交了你这个兄弟,人死了都讨不着半分钟的默哀。别人为此伤心,你还尽说风凉话,倒像应该给老唐开欢送会似的。”
   “嘿,你这倒是个好建议,明儿我就立遗嘱去,要求我死之后,不开追悼会,就开欢送会,所有的人都只许笑,不许哭。何必弄得大家那么累呢。”
   妖妖开门进去:“你真没救了。”
   “那要我怎么样?痛哭一场?”
   说完这句话,我立即就后悔了,其实,我对老唐的死还是很在乎的。可是,在别人面前,我就是没法不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妖妖撇撇嘴,不再理我。
   我打开电视,找了个最吵的频道,聚精会神地看。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29:4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第十章 延续
  (31)
   CT慢慢地移动,把我的脑袋置于巨大的机械下,灯光下一团阴影笼罩在我的头上。玻璃透明墙外,妖妖站在医生的身后,弯腰看着屏幕。医生亲切地和她交谈,指着屏幕向她耐心解释那些天气云图一样的图块。妖妖严肃地频频点头,似乎是个医学专家。检查过程的漫长也许跟这有关,医生显然对与漂亮姑娘交谈比观察枯燥的屏幕更有兴趣,我在CT机上差点睡着,并在恍惚的一瞬间似乎梦见了老唐。老唐在我的梦里摇身一变为穿着围裙的家庭主男,孜孜不倦地擦桌子扫地做饭洗碗,后来好像还生了孩子。他像个标准的慈父,用玩具哄孩子开心,那孩子一泡尿撒到他头上。我在梦外乐得一阵大笑。孩子转过脸,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被吓了一跳:操,这小孩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从这个场景里惊醒,小孩恶狠狠的表情栩栩如生。医生还像刚才一样在和妖妖举行亲切的会谈,这使我的入睡看起来不到一秒钟。一秒钟能做这么个情节完整毫不错乱的梦,还真**不容易。
   医生终于记起了我的存在,把我的身体从CT机里移出,通过话筒提示我检查结束。医生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家伙,而他的自以为是显然超过了他的长相,我打开门出去的时候,他的一句话正惹得妖妖大笑,还握着他的手连说感谢,气氛融洽得一塌糊涂。我用梦里孩子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医生,医生的阵脚居然丝毫不乱,礼貌地和我握手再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概也只有这种境界了,这使我有几分沮丧。
   从医院出来,我漫不经心地问妖妖:“这个医生叫什么名字?住哪里?贵庚?可曾婚配?”
   妖妖奇怪地看着我:“你这什么意思啊?不懂。”
   “我看刚才你们的会谈好像很富有成效的样子,快建立两国邦交了吧?”
   妖妖停下脚步,好玩都看着我:“你吃醋了?”
   “对,山西老陈醋,具有保健美容提神醒脑等功效,物美价廉,不喝白不喝。”
   妖妖笑了:“得了吧你。”然后奇怪地问我,“你怎么一点不关心你的脑部血块?”
   “我关心它干吗?关心它的健康状况?有这份爱心我不会去关心祖国下一代啊?”
   “真是的,给你说正经的。”
   我不屑地摇摇头,向前走:“是说正经的,我就算关心它也没用,它也不会为了我的关心跟我道一声珍重再见,潇洒挥别,不带走一丝云彩,还不是一样在我的脑子里心安理得地茁壮成长?”
   “得了得了,我告诉你,刚才医生说,你的脑部血块居然奇迹般地缩小了近半公分!还说,如果你坚持治疗,很有希望痊愈。”
   我站住:“什么什么?我得跟他们理论去!”
   妖妖拉住我:“你理论什么?”
   “我刚刚和这个血块建立了深厚的阶级感情,他们凭什么把它缩小了半公分,还要赶它走?”
   “呵呵,你高兴糊涂了吧?”
   “不行,我真得找他们理论去!”我转身向医院CT室急走,妖妖边喊边从后面追上来。
   推开CT室的门,刚才那医生还在,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妖妖在后面喊:“安生,别胡来!”医生被吓了一跳,刚才的坚强自信终于土崩瓦解,面如土色地问:“你干什么?”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谢谢你,医生,你真是人民的大救星。刚才你真没看错吧?”医生脸上立刻表现出转危为安的表情,但又一脸糊涂:“看错什么?”“我的脑部血块啊!”医生笑了:“当然不会,电脑显示很清楚,对了,还没有恭喜你。”我再次握住他的手:“谢谢。”医生居然自以为风趣地说:“我是恭喜你有个这么漂亮又关心你的女朋友。”要在平时,谁在我面前玩风趣,我非得笑掉大牙不可,不过,这一刻我倒觉得这个医生真**可爱。我忘情地拥抱他,又拥抱妖妖,并在她脸上拼命亲吻,妖妖“咯咯”笑着东躲西藏:“别,别。”
   从医院出来,叫了辆出租车,我突然有点别扭。
   “这怎么回事,老唐刚死,我**倒得一喜讯,感觉就像老唐把生命借给我使似的。”
   “你怎么那么多怪模怪样的想法啊?”
   “说真的,咱们这时候这么高兴也不合适,毕竟老唐刚去。”
   “前两天你不还不在乎老唐的死吗?还说弄什么欢送会。原来自己也还是一个挺在乎生死的人,俗。”
   “谢谢表扬,我**就一俗人,谁要说我脱俗,那才是真骂我呢。”
   这时,电话响起,我一看,是老唐的爸爸唐俊生,大概是老唐有什么身后事需要我帮忙。我接听。
   “安生吗?现在有没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些事要请你帮忙。”
   “没问题,您尽管吩咐。伯父,我这就过来。”
   把妖妖送到广告公司,乘车来到市建委,老唐的爸爸见我进来,忙让我坐,泡上茶。我坐下,看着他。老唐的爸爸很高大,看得出年轻时一定很帅,但老唐意外的死亡让他迅速憔悴,满头白发,眼眶发黑。
   我问:“伯父有什么事?”
   他过来坐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说:“安生,我知道你是我儿子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信赖的人。”
   “伯父,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也知道我儿子办了个金辉装饰工程公司,业务一直很忙。这里他突然去世,公司处于非正常运行状态,我希望你能帮个忙,出任公司总经理。”
   我吓了一跳:“我哪成啊?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我可没经验。”
   “没问题,我知道你那家广告公司办得很不错。金辉下面有个广告业务部,以后的广告业务可以并入你的公司。”
   “不行不行,这个职位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代书话从法律上是老唐的正式妻子,她可以从单位辞职,专门打理这家公司啊。”
   “毕竟是女流之辈,坐惯办公室的。公司管理,没有经验可不成。”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这个公司我儿子只有30%的股份,小代这次继承了15%,剩下的85%都在我的名下,但你也知道政府GY不好直接出面管理。这样,我给你10%的股份,你和小代都作为公司的董事,这样你开展工作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老唐这家公司我知道,起码有两三千万的资产,这10%,就是两三百万。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伯父凭什么送这么大的好处给我,即使他不送股份,金辉总经理的位置,也有许多行业内的高手抢着要坐。天上掉下这么大块馅饼,谁**不动心啊!
   伯父看了看我,见我不言语,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你签个字就行了。”说着,他从桌上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总经理聘书,一份是股份转让协议。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没有任何漏洞,但我还是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伯父看出我的疑惑:“你放心,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为金辉安心管理。再说,你是我儿子生前最好的朋友,这10%的股份,算是我代表他送给你的吧。”
   我在总经理聘书上签了字,但是把股份转让协议换给他:“总经理我可以干,先度过临时过渡期,以后再找能人接手。但股份我实在不能接受,无功不受禄。”
   伯父还想劝说,但我态度坚决,他只好作罢:“好吧,这事先放一放,你今天就到公司上任吧。”
   来到金辉公司,伯父召集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开会,代书话坐在我的对面,向我点点头,表情严肃,一点看不出前几天的悲伤痕迹。
   当伯父向大家宣布由我出任公司总经理,代书话出任副总经理的时候,下面一片窃窃私语,代书话的表情甚至露出一丝惊讶。但大家还是鼓掌表示欢迎。
   散会后,伯父把我和代书话留下来,说:“小代,这事我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你是政府公务员,不能抽出全力管理公司,所以只是挂个副总经理的职位。安生是我儿子生前的好友,又有管理经验,你们以前也常有交往,这次请他出任总经理,希望你们能够合作得愉快。”
   代书话笑着和我握手:“安生管理公司是驾轻就熟,以后还要常教我。”
   我忙表示谦虚:“不敢不敢,还请伯父和代总多指教。”
   彼此呵呵。老唐原来的办公室让给了代书话,我在隔壁另腾出一间办公室,趁他们搬上搬下,我对伯父说先回我的广告公司看看。
   回到天外天,我坐进自己的办公室,把妖妖叫进来:“邪了,真**邪了!”
   “什么邪了?”
   我往椅背上一靠:“你知道刚才老唐他爸爸叫我去做什么吗?”
   妖妖在对面坐下:“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居然让我出任金辉公司的总经理,把金辉公司广告业务送给我。还要另外送我股份!你说这老头是不是中了邪?别是老年丧子,悲伤过度,丧心病狂了吧?”
   “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这样一副口气!”
   “我就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没理由天上掉这么大块馅饼,又刚好砸中我啊!”
   “是有点古怪,但你跟老唐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他们家你也是从小玩到大,没准这老爷子把你当老唐看待,以寻找精神寄托呢?”
   我点点头:“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只答应出任总经理,没有接受他送的股份。等以后他想明白了,我再退出。操,我说这算怎么回事,上午我还说感觉像老唐把生命借给我使似的,现在真像成了他的接收大员了。”
   “不管怎么样,老唐也算是你的朋友,你先好好帮伯父把公司打理好吧。诶,告诉你一件事。”
   “我**今儿都被接二连三的喜讯弄懵了,你可千万别再弄什么喜报来刺激我。别看我平时挺坚强,承受力也是有限的。”
   妖妖笑了:“没什么,就是伯母打电话给我,叫你回她电话。”
   我纳闷,打电话不会打给我吗,怎么打给妖妖了?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早没电了,大概是先前一直兴奋着,没有察觉。我用座机给老妈打过去。
   “妈,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
   “没事瞎打电话干什么?我正忙着呢。”
   “没事就不许当妈的关心你?”
   “究竟有什么事吧。”
   “你……工作上没什么事吧?”
   奇怪,老妈从不过问我公司的事,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没什么啊,能有什么事?”
   “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你关心这个干吗?你又不懂。要说有什么事,就是你的儿子今天出任老唐那公司的总经理了。”
   “什么?你答应他了?”
   我被老妈这个语气弄糊涂了:“你知道这事啊?”
   “……我哪知道,刚才那谁打电话给我,好像是金辉公司的。你自己的公司不得看着吗?怎么有精力替别人管着?”
   “妈,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老觉得你吊儿郎当的,别把人家的公司坏了。要不,你推辞不干吧?”
   我觉得老妈絮絮叨叨挺烦的:“你瞎操什么心啊,你儿子至于那么不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你,你要当就当吧。”
   电话挂了,我对妖妖笑笑:“莫名其妙,老妈居然问起我当金辉公司总经理的事,怕我把人家的公司坏了。”
   妖妖也笑了:“知子莫若母,说不定你妈真看得准。”
   “我还不信,老唐那样的智商能管下来我就管不下来了!”
   “别,人一去就在后面贬人家。”
   “我这也不是贬,实事求是,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我的智商比老唐低,是不是?”
   “瞧瞧,一破总经理就得意忘形了!”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好像小人一朝得志,恶心。妖妖出去,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解放碑商业区高楼林立,对面的玻璃幕墙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像是突然发出的一声尖刻嘲笑。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30: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32)
   对面那傻冒足足不转眼地盯了我五分钟,我也盯着他。他竟然冲我一笑。刚才开会前在座的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但我就是他*的想不起这是哪个部门的负责人。我不知道老唐的公司怎么会用这种人,傻里吧唧像个同志,两眼充满让人恶心的深情厚意,别**是看上我了吧。
   我简单地说了几点意见,勉励大家今后努力工作,然后散会。那傻冒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不走,等我走过他的身边,他突然问:“你还认识我吧?”
   我看了看他的胸牌,点点头:“几分钟之前你刚做过自我介绍,沈汉,人力资源部经理,不需要再来一次加深印象吧?”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22:31:0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广东东莞
沈汉乐了:“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说十年前,记起来了吗?”他盯着我,满含期待。如果我想不起来还真**对不起他。
   我努力想了想,做出快想出的样子。他的脸慢慢溢出微笑,就在他的微笑就要变为得意的紧要关头,我告诉他:“难道你就是隔壁二大爷到重庆来找工作那远房侄子?听说你找工作找不着,又整天被二大爷的老婆冷嘲热讽,一怒之下打晕并强J了她,不是说正好碰上严打被判十五年吗?怎么就出来了?”
   沈汉满含的笑意立刻不翼而飞,沮丧地说:“我看起来像强J婶婶的变态狂吗?你真不记得我?十年前啊,从昆明回重庆的列车上,我们都退伍回家,坐一块儿,整整吹了两天一晚,像亲兄弟一样,还相约回重庆后共闯天下,谁知道列车到重庆,我只是到架上拿了一下行李,一转眼,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庆虽然不大,但十年来我再也没见着你。”
   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但此时脑子里却突然浮出那两天在昆明开往重庆的列车上的情形,我一直跟一个人亢奋地絮絮叨叨,像是一个对前景充满理想和激情的热血青年。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假想,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次回重庆乘坐的是临时加开的闷罐车,而脑子里的场景却是坐在列车硬座上,就像被剪辑错位的电影,始终找不到原始胶片。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
   我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是啊,你那时还把你和另外两个战友的合影给我看呢。回到重庆,我们那一批战友每年都有几次聚会,但从没有看到过你。”
   我示意沈汉到我办公室聊。坐下,各自接了杯冰水。我深深地躺进椅背。
   “我不爱凑热闹,回来就猫着哪也不去,累了几年,就想休息,刚从部队回来那阵,好像有睡不完的觉。”
   沈汉笑了:“我也是,回来连睡三天三夜,中间爬起来闭着眼睛吃饭,闭着眼睛撒尿,然后倒床上接着睡……我听说过你们那哨所的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地问他:“一个小哨所有什么可说的?”
   “还不是因为你那两个战友的死,居然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太离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伙在一起说起的时候,说不是自杀就是他*的谋杀。那俩哥们怎么那么想不开?”
   扁脑壳高举拳头,视死如归。“祖国万岁”!坑口扬起的浮叶。我和大傻哈哈大笑的脸。四周一片静谧。扁脑壳躺在坑底,一动不动,亚热带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射进来,光柱里是些飞尘在无声地跳跃。
   许久,我的眼神回到沈汉脸上:“游戏。”
   “什么游戏?”
   我的目光再次穿透沈汉的脸。大傻靠着树干半躺着,静静地看着丛林上方的蓝天,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那话儿上揉弄。扁脑壳用军刀一丝不苟地削着竹片,刀锋削过竹片的“嚓嚓”声有节奏地回荡在丛林,他每削一次,就恶狠狠地看一眼大傻的裆部。一只蚂蚁在我旁边负着比它体型大几倍的虫子进行长途跋涉,我准确吐了口唾沫,然后看着它在我的浓痰里挣扎。
   “生活就是他*的一场游戏,谁挣扎谁**找罪受。”
   沈汉似懂非懂,其实我也就随口一说,他如果真懂我倒奇怪了。沈汉突然凑近我,说:“说起来可笑,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喝醉酒后悄悄告诉我,说你那时精神上有问题,还说他被部队派来专门护送你回重庆,可是一不留神在昆明不见了你,他还为此受了处分。我跟他们说我见过你,跟你在火车上侃了两天一夜,你很健谈,神智也清醒。他一愣,说你也许是假装精神分裂,装得真**像,连军医专家组都骗过了。”
   “操,我**这辈子就想精神分裂,很遗憾,一直没有实现这个崇高理想,也许得等到共产主义实现那一天吧。”
   沈汉笑得眉飞色舞:“你跟十年前一样,特逗。那会儿你一直张口说话,中间如果有一两分钟的间隙,就像要虚脱的样子。”
   我问他:“你说的那个战友是谁?”
   他倒糊涂了:“谁?”
   “你不是说有个傻冒护送我回重庆,他现在在哪里?”
   “哦,他啊,早死了。回重庆的第三年,他出差,在火车站小饭馆吃饭,有人吵架,他跑去劝,结果被人一刀捅死了。很不值,其实他不去劝那两个人也未必会真打起来。”
   我笑了笑:“是挺傻的。”
   沈汉礼貌地道别,出去。我坐在桌前发呆,突然觉得一阵寒冷,虚弱得忍不住要颤抖。我转过身,面对落地玻璃,窗外风和日丽,我却觉不出一点温暖。看了看空调遥控板,操,谁给调到了十八度。我把温度升到二十八度,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打开电脑,找到百合。办公室响起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今天我找到了一点事实真相。”
   “是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的我们跳坑的游戏吗?”
   “记得,以生命做赌注。但你说因为从没有出过岔子,所以这个游戏后来让你们觉得索然无味,再没有玩过。”
   “今天有人告诉我,大傻和扁脑壳死在坑里。”
   那边沉默,过一会儿,Q上出现一排字:“或许你们后来又玩过。”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没有关于大傻和扁脑壳死亡的任何印象,奇怪的是,我竟然从没有试着去追究。”
   “上次我说过,或许你下意识地回避。”
   “我想不出理由。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记忆里收藏着他们的所有细节,可是对于他们的死偏偏一片空白。”
   “也许空白的不仅仅是死亡。”
   “还应该有什么?”
   “与之相关的一些东西,我说不清。”
   我有些气恼:“你的词汇里老是出现‘或许’、‘也许’、‘说不清’,你们搞心理研究的都这样含糊其词模棱两可吗?”
   百合打了个笑脸:“因为‘或许’具有引导性。如果你反感,我以后尽量少用类似词语。其实你对这个词的反感,说明你已经在真相的边缘。”
   “……更为可笑的是,我那时可能有精神分裂。”
   “很好。”
   “什么很好?”
   “这件事由你说出来很好,说明你已经在正视问题。其实我早有这个猜测,毕竟忘记生命中很重要的场景是不正常的。”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我最好的朋友在我们通常的游戏中丧生,我因此受到巨大打击,精神分裂?”
   “什么可能都有。但在事实真相出来之前下结论,就是逃避和隐藏,而这个结论通常也是最错误的。”
   我沉默。关上电脑。突然觉得自己好笑,生活自有它的道理,我**用得着追究吗?!
   “笃笃笃。”
   “进来。”
   是代书话。她走过来,把上次我还她的富康车钥匙给我:“这车还是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不会开。”
   我虽然不屑于她的假惺惺,但这车在公司名下,便坦然接受:“以后要蹭个车什么的,说一声。”
   代书话笑了:“这我还会跟你客气吗!走啊。”
   “什么?”
   “不是说蹭车吗?麻烦你送我和余利到解放碑去一躺。”
   我这才看到余利就在门外:“呵,我一堂堂总经理成司机了。”
   “怎么?不愿意啊?就算不为我,也为余利……”
   我忙说:“美女吩咐,小生敢不从命!”
   三人走进电梯,余利一直不说话,我也不跟她搭腔。代书话看看余利,又看看我,“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们俩怎么了?倒像不认识似的。”
   我笑笑:“没准人家真把我忘了。”
   余利撇撇嘴:“我怎么敢啊。安总身边美女如云,是您老人家忘了我才对。”
   我忙谦虚:“不敢不敢,您别不好意思,就承认您忘了我吧。没事儿,我挺得住。”
   余利绷不住,笑了:“我倒真想忘了你。”
   “这么说是忘不了了?我都不明白,干吗非得忘了我?”
   余利转过脸:“没心没肺。”
   我严肃地说:“诶,余利,说话可得讲科学依据,我要是没心没肺,还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地站在你面前吗?”
   电梯门打开,余利走出去:“你还是祖国的花朵呢!”
   上车,代书话硬把余利推到前排。
   “安生,你艳福不浅啊。”
   我不回头,开车:“那是,美女香车,谁看了不得嫉妒啊!”
   代书话诡异地笑了笑:“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金屋藏娇啊。”
   “我什么时候金屋藏娇了,妖妖不过是我的住客。”
   “不相信,会这么纯洁?”
   “我也不想啊,也许是我的杀伤力还不够嘛。”
   “你呀,整天花花心肠。我可是看着有人为此吃醋了。”
   我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余利,只“呵呵”笑了声,不置可否。车到解放碑,代书话下车:“我下去买点东西,你不用等我,麻烦你送余利回家。”
   正是下班高峰,路堵得厉害。余利安静地坐着。我不明白代书话为什么要撮合我和余利。在紫竹苑下车的时候,正见着高红和刘宾。高红装不认识,刘宾倒热情地上来搭腔:“李明,现在又改都市话题策划了?”余利一听“李明”,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了。我忙向刘宾说:“可不是!我这是万金油,哪里需要往哪里擦。”余利笑着说:“李明是我们台里的台柱子,他到哪个节目,哪个节目立马就得火。”高红在一旁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拉着她丈夫匆匆走了。
   我送余利上去,余利边开门边好笑:“上次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瞧你干的事!”
   “怎么是我干的事?要不是你们这小区千篇一律,那晚我能走错地方吗?”
   “你要不到处拈花惹草,会有这种‘美丽’的巧合吗?”余利站在门口,看着我,“进来坐会吧。”
   我本想算了,想了想,还是进去。余利换了条家居短裤,套了件松大的T恤,显得双腿修长。她泡了两杯速融咖啡,给我放一杯在茶几上。然后在前面的木地板上放了张毯子,坐上去,拿着汤匙在咖啡里轻轻地搅动,有时腰微微一弯,里面的乳房就隐约可见。
   “这几天跟妖妖合作拍广告,发觉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
   “对了,你们那个广告拍得怎么样了?”
   “就快进入后期制作了。”余利停止搅动咖啡,看着我,“大地公司那老总对妖妖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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